她正想把垃圾拿去丟了,就看見一隻手快自己一步,而後手的主人無比自然地起身,臨走前順便把拽過來的椅子歸了位。
解西池回自己的座位了。
奇怪的是,他走以後,氣氛又回歸到之前的沉寂,仿佛方才的熱鬧,只是個假象。
南宛白其實是個很難相處的人。
長相好,學習好,沉默寡言,大多數人對她第一印象就是距離感太強,不好接近。
夏芝芝也不例外,她和南宛白搭不上話,即便說了,也是聊勝於無。
不超過三句話,就相顧無言了。
但解西池和南宛白說話就很自然隨意。說來奇怪,夏芝芝總覺得,解西池在的時候,就能和南宛白搭個脆弱的線。
然後她就說了好多好多。
南宛白雖反應冷淡,但沒趕人走,也沒像之前那樣冷酷地來一句「我沒話和你們說」視人如空氣。
似乎對於解西池,她的容忍度要高上許多,更有耐性。
南宛白看了眼窗外的雨,估計還要下上一陣子,索性掏出幾張卷子做題。
從以前開始她就這樣,無事可做的時候,就做題。
遇到難的題,解個幾小時,時間也就那麼消磨過去了。
沒有多熱愛學習,更像是打發時間,寫得多了,就會了,分跟著往上竄。
有時候南宛白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考出好成績的。這個成績,於她而言,又有什麼用?
關於人生這道題,才是無解。
放學時,雨勢絲毫沒有減小,太陽躲進雲層里,不再灑下暖光,到處都灰濛濛的,潮濕又擁堵。
南宛白撐著傘在公交車站牌旁等車,伴隨著鳴笛聲,許多車子踏水而來,濺起不大不小的水花。
因著雨天,乘客多,加上路上堵,今天的公交車出奇的慢。
白光閃過,猶如利刃,似要劈開天空般,毫不留情的肆虐著。
「轟隆——」
南宛白下意識攥緊了手裡的傘柄,維持了許久撐傘的動作,手腕和手指酸疼的發麻。
老天都在和她作對,風颳得厲害,能聽見脆弱的傘面發出「呼呼呼」的聲響。
南宛白只希望這傘能堅強點,別被吹得翻過去。
不然她能尷尬地去鑽下水道。
似乎是為了驗證她能不能鑽,傘面抖得越來越厲害,帶著不可抗力,感覺像是要連著南宛白一起掀過去。
好吧,鑽是不可能鑽的,但傘還是要翻回來的。
南宛白面無表情地和傘較勁,好不容易弄好,又被吹翻過去,如此反覆。
好在傘翻過去的不只她一個,大家都在忙碌著,無暇顧及別人,才不至於太過尷尬。
風夾著雨刮在身上,說不出來是冷多還是疼多,亦或者都有,讓人異常煩躁。
南宛白有摔傘的衝動。
理智告訴她,最好不要。
就在這時,傘面忽然一沉,有重力壓下來,南宛白的手跟著那股力道,微不可察地往下低了低。
她腦袋還很空,下意識抬頭望過去。
烏沉混沌的光線里,少年站在連綿的雨幕中,仿佛和雨融為了一體,全身都浸著水意,生出幾分朦朧感來。
南宛白一怔,抬手將他拽進傘下。
「你沒帶傘?」
雨聲太大,蓋過了她的聲音。
解西池大概能猜出她問的什麼,彎腰湊到她耳邊,道:「我的傘飛了,看你的還在,就過來蹭個傘。」
南宛白啞然,不知道該先佩服他的好心態,還是他有個好身體,淋這麼大的雨,還有心情在這開玩笑。
她注意到解西池的手還按在傘上,「不冷嗎?手拿下來。」
解西池個子很高,這會兒是南宛白在撐傘,傘面又被他壓著,高度更適合女生。他站在傘下,躬身的幅度有些大,幾乎有一半身子露在外面。
他說:「我手一松,你的傘可就也沒了。」
南宛白安靜了幾秒,垂下眼睫,聲音輕得帶著一點顫,「你又騙我。」
少年身影如削,穩穩地壓著傘,讓它可以繼續發揮作用,遮風擋雨。他手被雨水泡得冷白的滲人,指骨分明,手背皮膚下隱約透出青筋的淡色。
看著就冷。
他眼眸本就黑,現在更是沉沉的不見底,抹掉了平時的懶散,多了些其他看不懂的情緒。
南宛白仰著頭,手指扣緊手心的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