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前方的竹林,好似一口浓痰,把那方竹子糊了个严实,连一根枝桠也透不出来,且有膨胀之势,疾速外扩着。
万年灵芝对二人说:“这黄烟有毒,你们要当心。”
顾乘风行剑指诀,化出一抹磷光,引向自己面门。苏荣问顾乘风:“师兄,不知我的千叶九心环可否克此毒瘴?”
“从这毒瘴的路数看,是一道纯阴真元所炼。不过你的千叶九心环要克此毒瘴,却没那么容易。此瘴恐怕是瘴内有瘴,瘴外还有瘴的,我猜这酒坊四面八方都布了毒瘴,而且各处的毒瘴未必是一样的。”
苏荣问:“何以见得?”
万年灵芝晃着头顶的辫子,抢道:“你这小妮子也不留心这瘴法的布局。方才机关触动,那香签直落林中,是内五外九的格局。再看那黄烟,内外都在香签布局的折角处先行起烟,随即由北至东,由南至西顺次冒烟,直至香签全数燃烧……”
“莫非是九宫迷魂阵?
顾乘风对苏荣道:”此瘴法是以九宫迷魂阵演化而来。九宫迷魂阵变化多端,往往出其不意,小中藏大,大中见小,实在轻视不得。”
苏荣问:“不如我们飞过毒瘴。”
“若能如此简单,付千钧如何坐得稳他国师之位?”顾乘风道,“他神神秘秘弄出这么个双刀会,又将双刀会总堂设在此处,我想这瘴法说不定是虚晃一招。”
“师兄是说,这瘴法是唬人的,真正伤人的阵法还在瘴法后头?”
“你可记得当日我们护送付姑娘和亲,国师的三个弟子曾布过一门阵法,叫作灵火瞒天阵的?”
苏荣道:“自然记得。”
“常姑娘告诉我,这无花酒庄最难对付的是飞花蔽日阵,而此阵与灵火瞒天阵又颇有关联。眼前这瘴法同灵火瞒天阵相去甚远,应该不是飞花蔽日阵。所以我怀疑国师是将飞花蔽日阵设于这瘴法之内的。说不定若以破毒瘴的法门应付此瘴,则恰好中了国师的奸计。”
万年灵芝道:“若你们不放心,便由我打头阵好了。我自有不死之身,才不怕这些毒瘴阵法哩。”
顾乘风道:“这如何使得?本来寻找玉衡道长是我们重明观的事,你肯来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们已感激不尽了。纵然前辈你有不死不坏之身,我们若叫你以身试险,于情于理却说不通。来日回山禀明师父,她老人家也不会原谅我们的。”
三人遂商定,由顾乘风、苏荣各释无尘剑和白龙剑,炼得双剑合璧,在前方开路。三人则借天罡猎月檠渡身入瘴。
付千钧的布局,顾乘风猜对了一半。灵火瞒天阵的确与那瘴法有些关联,不过灵火瞒天阵并不在瘴法之内,恰恰相反,他们三人早入了灵火瞒天阵。那黄烟滚滚的瘴法不过是掩人耳目之计,为防入阵者道行深厚察出异样,付千钧这才布下瘴法,有意叫入阵者发觉的。道行深厚如万年灵芝也上了当,以为周遭异样皆因那毒瘴而起,竟忽略了灵火瞒天阵的存在。
三人匿身于天罡猎月檠,飞了半盏茶的功夫还未逃出瘴气,两把合璧的宝剑更无半点异动。顾乘风心生疑惑,刚要施法,天罡猎月檠便脱离了毒瘴,朝那写着“无花酒庄”的旗帜飞去了。
三人飞出法宝,各自现身。顾乘风、苏荣收回两把宝剑,朝那酒坊走去。酒坊内空荡荡的,墙角立一口半人高的酒罐,酒罐边摆一张竹几,一个男子背对门跪坐在竹几旁,花白头发拿一根木簪子束起来,发髻却大而饱满。由背后看去,可见他手执毛笔,在一张帛巾上写字。再走近些,三人却发现那帛巾上干干净净,点墨不存,而他手中毛笔,竟是空有笔杆的。
苏荣道:“你那支笔又没有笔头,如何写得出字来?”
那人并不回头,照旧握着笔杆,在那帛巾上写字,不紧不慢地说:“谁说没有笔头写不出字来?当年姜太公钓鱼,不也是不饵而钓吗?”
他说着话,将笔杆一丢,左手朝帛巾上一拍,只见气波涟涟,由他左掌散播开去。顾乘风、苏荣还未回神,他们同万年灵芝已经身处酒坊之外,毗邻那悠然转动的水车了。
“师兄呵,这是什么法术?”苏荣问道。
顾乘风满面狐疑,道:“白泽观移形换位的法门也有数样,方才那人所使的,却不像白泽观法门。”
“因为他法术还未施展,我们已身处酒坊之外了。”万年灵芝道,“你们道行尚浅,看不出他方才法门的破绽。他方才那一掌,虽则元气丰沛,却无血魄支撑,实在是无源之水。既然是无源之水,又怎会有这般移形换位的效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