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松开之后,落空的掌心忽然想回握,因为,她不该松开的。
初白说,“你该听她的,别在靠过来。”
离开支撑在身后的物体,初白往前走了几步,步履有些不稳,身前被刀刃划破的一道缺口,被触目的鲜血染红。
略微将脸抬起来时,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个缓缓从破损的地方走出来的身影上。
而那个身影的那张面孔,般般入画的仍如第一次在不老城的边陲小镇上见她时的样子。从她手中所握的那把冰冷的刀刃上淌过的血迹,是刚才全非元走后,初白身上的绳子还只是解到一半,突然之间映在她面前的黑影和胸口的疼痛感一起传来。那时候刀刃已经刺进了她的胸膛……
持刀人的面容在昏暗不明的光线中看得不是很清楚,所以初白凝视着她的眼睛说了一句话,你是扬子。
那个黑影没有任何反应,快速收回刀后准备进行第二次攻击。
初白略皱了皱眉,唇角有鲜血溢出。
她手无寸铁,只能防守。仓库里屯满了货物,空旷处极窄,来来去去,仓库的木槅侧壁很快便被摧毁,身体受惯性的牵引往后退了很远,背部所撞击到的木槅四处飞溅,有些弹在了眉骨,有些弹在了耳廓……
视觉在某一刻有些看不真切,血一直在流,不管眉骨的伤口,还是身前的伤口。那些滴落到地上的斑斑血迹,在她重新支起身躯时,径直掠过。被破损的仓库房壁也有人影走了出来。
这次初白看的很清楚,是一张闭月倾城的脸,香腮胜雪,清水明眸的双瞳中曾经饱含过泪水,所以,左眼下面才会出现了一颗褐色的小痣。
初白曾经问过她,问她这颗小痣是不是从小就有?
那时她摇摇头,只说,以前没有。
离开人世之前的那纸信笺,孙伯仲原封不动的交给了初白,初白只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迹,没有打开来看就丢进了垃圾筒。孙伯仲还在猜测,初白拿起搁在一旁的刀转身就走,最后的脚步,却终是在门口停了停,说:她选了这条路,就再也回不去了。
“哐”的一声关门,仍旧是孙伯仲一个人留在了原地,空荡荡的房间只有风声来回。而那些挂在坊间中央院的许愿瓶,瓶子的瓶身碰在一起的音符,都是梦被遗落在时间里的破碎声响。
初白不相信,不相信她真的能忘得了以前的所有。
哪怕,以前的确听人说过,由人类转化成的月人,过去的记忆会被全部抹消,她也一样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那么刚韧的扬子身上。所以,就算眼前的那把淌着血迹的刀刃在迅捷攻进,她却没有在打算躲闪。
四周,在那一刻万籁俱静。
迫在眉睫的命悬一线,那把淌着斑斑血迹的刀刃被突然趋前的人影只手挟住。
莫杉赁说,“你躲都不躲,想死经过我同意了没有。”
初白被他挡在身后,捂着伤口的那只手缝也都沾满了鲜血。听出他隐忍在声音里低沉的怒,她知道他生气了,本来想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勾了下唇,可惜不太成功,眼皮支撑不住的沉重。
又是这种感觉。
和十三年前一样。
没有风,身上的温度却在开始渐渐变冷,渐渐变冷,她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恍恍惚惚的有人影映入她的瞳孔,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好像在喊着什么,她却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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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道里来来往往的有人走着,那脚步沉重的一下一下,仿佛都踩踏在他的心上。
来不老城之前,明古今曾找他彻夜谈过话。
明古今说,擒贼擒王,目标只有一个,不老城的支配者。
明古今说,散布在人世,亦或者是散布在不老城的各个势力,都只来源一个地方,那就是北庭。
明古今说,如果见到了扬子,不用念同门之情……
现在心情到底怎样,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也不知道那个身居高位的部长如果知道现在的真相会作何感想。
心里的东西一时间有些混乱,但与此同时,却也好像有些东西在渐渐在明朗。
倚靠在身后的门舫被人轻轻拉动,莫杉赁侧过脸去看了看。
从里屋出来的千似刚一抬起头就撞进了他的眼眸,有些微微一愣,但也很快就恢复之前的样子说,“知道吗?对于不可预料的事,要放宽心去看。”
莫杉赁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往里屋内看了一眼,嗓音略带着沉重,“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