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新蕾住在单人病房,魏恒进去之前按照医生的要求戴上了口罩。
魏恒推开门,看到女孩儿坐在床头,身前放了一张小桌子,正在搭积木。
徐新蕾比几天前瘦了一些,身上纯白色的病号服更显得空荡荡,圆润的脸颊像是被谁咬了一口,凹陷了下去,嘴唇虚白,下眼睑泛着一层青乌。
见到魏恒,她只是抬起眼睛往门口瞟了一眼,似乎连来人是谁都没看出来,垂下眼睛继续搭积木。
魏恒朝病床走过去,看到一旁的桌子上摆着几个毛绒玩偶,很新,吊牌都没有扯掉,想来是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念她可怜,送给她的玩具。
不过徐新蕾对那些玩偶并没有兴趣,只懒懒的摆弄着一副积木拼图。
魏恒搬了张椅子放在她床边,坐下,看着她笑问:“你还好吗?”
徐新蕾在拼一个城堡,手指里捻着一块屋顶的碎片,却迟迟不落下,反而放在了城门,道:“还好。”
魏恒问了问她的饮食,又问她有没有想要的东西,下次来的时候带给她。
徐新蕾慢慢停下拼积木的双手,偏头看着魏恒,苍白又柔软的嘴唇有些孩子气的嘟着,却露出一二分讥诮的笑容。
她的眼神很冷淡,还有些过分的轻佻,貌似在怀着毫无恶意的心情欣赏魏恒对她表演出的善意和关怀。
魏恒第一次对到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的眼神感到有压力,他渐渐的住了口,笑的有些吃力:“为什么看着我?”
徐新蕾噗嗤一声笑了,笑的明朗又爽快,丢下积木碎片,往后靠在床头,顺手从桌上拉过去一只玩偶,手指绕着兔子玩偶的耳朵,道:“我知道你来干嘛。”
魏恒没说话,听他说下去。
徐新蕾挑着唇角,神色还是那么轻佻又不屑,笑道:“你不是来看我的,你是来找我爸爸的。”
魏恒回头看了看挂在对面墙壁上的电视显示屏:“……你知道?”
徐新蕾不语,只是揪着兔子的耳朵。
“你赞同你父亲的行为吗?”
魏恒又问。
徐新蕾脸上浮现轻蔑的神气,轻声道:“你想让我说服他吗?”
魏恒道:“他袭击警察,绑架路人,造成恐慌,现在全城的警察都在追捕他。你有想过,如果他被抓住,他会面临什么下场吗?”
徐新蕾嘴唇紧抿着,一言不发。
魏恒看着她冷淡又平静的眉眼,道:“他会被击毙。”
徐新蕾似乎终于被触动了分毫,她搅动兔子耳朵的手指慢慢的停下,出神了片刻,神色迷茫看着魏恒说:“你搞错了,他不是为了我。”
说完,她又垂下眼睛,把兔子抱在怀里,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以一种孤独、悲伤、又柔软的口吻说:“但是我爱他。”
魏恒看着她,心里异常的乱。那些药片在他体内作祟,让他头脑虚热,好像有成千上万只热量几千瓦的大灯泡对着他,烤炙他的脑浆,导致他无法凝神思考。
他一直认为徐畅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徐新蕾复仇,但是现在徐新蕾却说‘他不是为了我’。
这是怎么回事?徐新蕾在撒谎吗?如果徐畅所做的一切真的不是为了徐新蕾,他又是为了谁?
“如果你还会来看我,帮我买一个p3吧,只要可以听歌就行。”
说完,徐新蕾把桌板收起放到一边,抱着兔子躺下了,背对着魏恒,拉上了被子。
魏恒看着她的背影静坐了一会儿,然后略显吃力的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走向门口。
他走出病房,关门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女孩儿的歌声。
这首歌他很熟悉,邢朗在徐畅家里发现的视频录像中徐新蕾唱的就是这首叫做小蝴蝶的法国儿歌。
他在上窑摸查窦兴友时在屋后听到的也是这首儿歌,当时他正是听到了这首歌,才笃定徐新蕾就在那间房子里。
此时,徐新蕾唱的依然是这首歌。
魏恒站在门口静静的听着,直到徐新蕾累了似的渐渐止住了,才关上房门,和徐天良离开了医院。
回到车上,魏恒的耳边依然在回响着徐新蕾清冷又稚嫩的歌声。鬼使神差的,他拿出手机搜到了这首歌,无意间发现这首歌有两个版本。
他随意的选择一首,点开了外放。
“师父,回局里吗?”
徐天良见他久久的不说话,只静坐着听歌,便出言问道。
魏恒像是忽然间没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