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轲茫然地看了看他递来的笔记本。
他的戏份?他压根没戏份,要不是这个路人甲需要一直捂着脸,剧组里没人乐意上,也不会轮到他。这个角色,整部剧里只有几句台词,行走的人形背景板。
而现在,他被要求摘下面具,在下午这场戏里,要展现出不屑、惊讶、震惊、佩服的表情转变,虽然镜头都是一扫而过。
阮轲忽然觉得这张纸很烫手,呼吸都微微颤抖起来。
沈棠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胸前,神色冷淡:“别说你拍不了露脸的戏,如果办不到,你和这行也无缘了,早点收拾包裹滚,去卖卖烤串也比演戏有前途。”
阮轲连忙摇头,他不善言辞,但敏感聪慧,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沈棠,心脏像浸在温水中,眼眶都在微微发红。
沈棠当没看到他激动失态的样子,淡淡嗯了声:“全力而为,不要尽力。我不喜欢听到这个词。”
阮轲哽咽着开了口:“谢谢您……谢谢您,沈哥,谢谢您。”
沈棠没吭声。
不过举手之劳,机会给他了,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出乎意料的,这一下午,季归鹤和阮轲的表现都惊人的好。
和程将军比试这段,算是小高潮和转折点,落魄的小侯爷重展意气风发的耀眼模样——沈棠算是明白了,季影帝不是配不上“影帝”二字,而是顺风顺水惯了,演不出落魄,但演起装逼桥段,再捧个几个小金人来都行。
这人不装逼会死是吧?
与季归鹤本色出演相反,阮轲简直像变了个人。
埋进骨子里的怯弱自卑,都被他眸中的光横扫而去,那些沈棠抠出来的指定的情绪,他演得分毫不差。
看回放时,沈棠瞅瞅镜头里那个情绪转变自然的亲兵,又瞅瞅离开镜头后又耷拉着眉眼的阮轲,拍拍陈导的肩膀,似笑非笑:“捡到宝了,老陈,恭喜啊。”
因为拍摄顺利,进度还提前了一点。
收班时天色擦黑,外头又飘起了细雪,b组也终于灰头土脸地从镇外回来了。
方蕾脸上灰灰黑黑的,不想让季归鹤看到,也没凑上来找事。
不过方小姐显然是想多了,季归鹤眼高于顶,入得了眼的人少,除了沈棠,还真没多瞧过谁几眼。
从前是沈棠,现在还是沈棠。
沈棠先一步回到客栈,迎接的依旧是迷糊的老头。
见到沈棠,老头笑眯眯地打招呼:“晚上好,小姑娘。厨房刚做的酥饼,来尝尝。”
沈棠道:“晚上好,再次诚心建议您去配一副眼镜和助听器。谢谢,我不饿。”
老头耳朵不好,没听清,把酥饼递了过来。
沈棠只得伸手接过,递给方好问,准备道谢走人,回去再尝尝。
客栈的门再次被推开,老头又热情地凑过去,面容慈祥:“刚刚做好的酥饼,来尝尝。”
这回来的是方蕾,她急着去洗掉脸上的东西,眉心蹙得死紧:“不吃,让让。”
老头:“年轻人性子不能太急……”
明星的进食都有严格把控,不能随便吃这些。方蕾气性上来了,直接推开他的手,风一阵似的冲上楼。
方好问瞪眼:“这人怎么这样!”
老头举着盘子的手僵在半空,神色惶惑不解。
沈棠叹了口气,将他的手慢慢按回去,又拿起块酥饼,和方好问坐在柜台边。
这酥饼并不油腻,香酥满口,味道是挺不错。
暖黄的光打到沈棠侧容上,声音似乎也温和了不少:“她没口福,那份给我了。”
老头这回听清了,温和地笑了笑:“小姑娘心真好,瞧着也俊,可惜我儿子年纪大了,配不上你。”
沈棠呛了呛:“您老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去配眼镜!”
老头又聋了:“心善的小姑娘,就该有个好男人相配。哎,姑娘,我昨天瞅见个不错的……”
沈棠:“这儿最好的男人就是我,您老别操心了。”
老头充耳不闻,浑浊的双眼眯起,忽然看到什么似的,往门边一指:“哎!就是那个!”
沈棠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嘴唇上还沾着细碎的饼屑,一头撞进季归鹤微带惊诧、下一秒又似笑非笑的眸底。
沈棠:“……”
老人家,您再配副心灵上的眼镜吧。
作者有话要说:沈棠:我 这个山头最酷的崽
方好问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