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你还让爹怎么待着?”
“反正,娘和外婆一个模子,除了软弱就是软弱,幸好我不像你。”国蕙将话撂下,便气哼哼地出了厨房。
恰时,国芝从院里跑来,说是,邻村的张婶来家了,人已被她请到了织房。
江氏忙解下围裙:“你九弟呢?”“九弟被大哥抱到房间去了,大哥正在哄他。”
母亲闻听总算松了口气,匆匆朝织房会客人去了。
此时,爷爷坐在客房的太师椅上,依然沉着脸。儿子曾麟书如同犯错的孩子,站跟前耷拉着脑袋等候发落。
爷爷双手按着拐杖,闷声道:“无论读书的,下田的,做工的,还不都为一日三餐填饱个肚子?吃饭时惩罚人,不顺天道,不合人性!”爷爷说着将拐棍狠狠在地上捣了捣。
曾麟书怯懦地抬眼看下父亲:“儿子知道,刚才惩罚国荃,让您老心疼了。”
爷爷痛心地:“谁家的孩子受罚、大人都会心疼,一面罚着一面疼着。但你回想回想,你长这么大,爹有没有在吃饭的时候惩罚过你?”
“没有。”
“且不说一个几岁的孩子,即便该杀头的罪人,临刑前官府还赏顿酒肉呢。借题一个鸭蛋,让好好的一顿饭不欢而散,你还教书育人之人呢!你的仁呢?德呢?”
曾麟书上前给爹添了添茶,又回到原位继续站着:“您老消消气,儿子不会有下次了。”
“唤你过来,不光为今天你惩罚孩子,自你和大孙子落榜回来,我就看你阴着个脸,今日,你是借题发作。”
“爹,您误会我了。”曾麟书的话音带着哽咽。
爷爷朝儿子斜了眼,随即又心疼起儿子:“站着干吗,坐下说话。”
曾麟书看了眼椅子:“儿子不敢破规矩。”
“我叫你坐,你就坐下。”
曾麟书只好跨着椅子边坐下,爷爷捋着胡须,语重心长地:
“如今,你也是几个孩子的爹了,按说,爹也不该再干涉你什么。咱曾家,要求后辈勤学苦读,为的是知书达理,做一个仁义之人。而不是一味地去争得功名,讨得荣华富贵。当然,更不许出一个逆子!”
曾麟书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咽下,爷爷端起茶杯沾了沾嘴边:
“国荃才三岁多点,尚需循循善诱。国藩这孩子响鼓不用重槌敲,尽管再度落榜,但我看好他的前程。如果他愿意,你可带他到你的学馆,让他体验下做先生的心得,或许对他学业有所长进。”
“爹,孩儿和您想一块儿去了。”“嗯,说说。”
曾麟书沉重着心:“国藩此次落榜,暗怨老师教导无方,我想,这是说我呢。可能,我平时一味地教他死记硬背,输在了灵活发挥。所以,我想让他,凭借自己的学识去教教学生。看他用怎样的方法开启学生的智慧,自己不也受益?”
爷爷认可地点了点头:“倘若他热衷此事,你的目的方能奏效。国藩不比其他几个,自小缄默寡语,若是话不投机,任凭你天花乱坠,他依然抱着葫芦不开瓢。还有,回头,你带国荃出去玩玩,四岁的孩子会记仇了。今日孩子并无大错,孩子成长的时候,不要让他心里有结。否则,待孩子长大,父子间会有种不可逾越的隔膜。甚至连父子情都会失去。”
爷爷深有感触地继续道:“人这辈子,不但要学做人、学做人子、更要学做父亲。”他将父亲二字说得特别重。
曾麟书望着父亲、那熟悉而倔强的脸,不觉喉头一阵哽咽。年过花甲的人了,还在督教儿子如何做人,他顿时湿了眼眶。
中国人重孝悌,这在曾家体现得淋漓尽致。刚被罚过站的小国荃,先是受大哥一番安慰,又被四哥国潢带到屋一阵好哄。别看国璜才八岁,但他上有兄长下有弟弟,他不得不学会自强和担当。除去自身的学业,他还肩负着零碎家务和带弟弟的义务。
还是上年端午节,叔父曾冀云给孩子们送来几只雏鸭,本想让孩子们养着玩,结果,被孩子们都养到下蛋了。
这会儿,国璜正带着弟弟蹲在块石头前,吭哧吭哧地挥着榔头砸田螺。国荃一旁托着小脸,边看边问:“哥哥,整个丢给鸭子吃不就行了,干吗还要砸碎。”
“这么硬的壳,不砸破,鸭子吃不到里面的肉。”
小国荃嘿嘿一笑:“我早看明白了。”
国璜衣袖抹了把汗:“明白了还问。”
“我就想考考你,看你是不是比我聪明呗。”
国潢哈哈大笑:“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