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同时,穆彰阿也在微笑地看着国藩,回想着琉璃厂初见面的那幕。再看眼前的国藩,已是翰林院即将走出的仕子,他暗自庆幸自己当年的判断,不由得脱口而出:“嗯,曾国藩,曾涤生!”
曾国藩猛地一惊:“大人怎会知道晚生的名号?”
穆彰阿一个不经意地笑,慢慢道来:“恐怕不止四年了吧...”
曾国藩更加摸不着头脑,忙说:“晚生愚钝,请大人明示。”穆彰阿舒了口气,“涤生啊,你的《朱子全集》可有熟读?”
国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五年前,无名氏赠送的书竟是穆彰阿。他忙跪地上改口叫恩师:“原来是恩师?学生曾国藩有眼无珠!”
穆彰阿起身将国藩扶起:“起来,快快起来!啊,时光荏苒,五年前,我们一个特殊的邂逅,现如今,你居然成了老夫的学生。看来,老夫我没有看走眼。”
国藩忙拱手道:“学生困惑五年的送书之谜,今日如梦方醒...”
穆彰阿微笑道:“哈,一个无意的碰撞,竟与老夫撞出一场师生情缘,真乃天之造化。”
国藩抱拳道:“学生莽撞冒犯,还望恩师多多宽谅。”
穆彰阿大气道:“过去之事无须耿耿于怀,正是你那一撞,才与本师留下挥之不去的好感。”
国藩眨巴着眼道:“还请恩师拨云开雾。”
穆彰阿危坐正襟道:“回想那日之事,若遇旁人,早已跪下向我求饶,但你不惧权贵,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倒让老夫为之一振。能有此定力之人,必是天赋使然。所以,老夫断你将来定是有一片乾坤之人,故将此书馈送与你,愿你成为可造之才。”
国藩闻听,真的不知说何是好:“恩师默默栽培,而学生浑然不知,学生荣幸之至,惭愧之至也!”
穆彰阿依然大度道:“老师怜惜学生,自古情理之中。现如今,我大清内忧外患,朝廷求贤若渴,本师更是惜才如命。国家的强大与延续,靠的是未来的秀杰与贤能,还望你不负本师与朝廷所望才是。”
“学生谨记恩师教诲,绝不辜负恩师苦心栽培!”
穆彰阿呵呵一笑:“冠冕堂皇的话就不必了。庶吉士散馆在即,望你能拿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既然,你与老夫师生相称,但请记住,老夫对门生的要求更严于他人,绝不会将些酒囊饭袋纳于门下。”
国藩再次拱手道:“恩师教导,学生铭刻在心,涤生定将自己所学,真真实实呈现于朝廷。”
穆彰阿点了点头:“嗯,老夫将拭目以待。”
国藩再次摸了摸挎着的礼物,脱口来了句:“恩师,若无他事学生便告辞了。”
“嗯,不急嘛,等下留我这儿吃饭。”穆彰阿说。
国藩生疏道:“不不不,恩师日理万机,学生不敢打扰。”
穆彰阿见国藩紧张的样子,呵呵一笑:“看来,你是与老夫生分哪!哈,多来几次就不会了。好吧,为师就不为难你了。”他回头叫了声,“来人。”
女仆应声匆匆走上:“老爷有何吩咐。”
穆彰阿说道:“去将我今日带回的点心和肘子拿些过来。”
女仆应着转身走去,穆又转向国藩道:“我给你带些吃的回去,晚上读书饿了,可以充饥。”国藩反倒摸着自己挎的礼物不知所措。
不会儿工夫,女仆拎着几盒点心上:“老爷。”
穆彰阿冲女仆点了下头,说了声:“下去吧。”
穆彰阿拎着点心对国藩,“回去好好温习功课。来,拿上,这是今天进宫皇上赏的,我牙口不好,你带回去吃吧。”
国藩看着穆彰阿送上的点心,接也不是拒也不是,穆彰阿索性将点心放在国藩手上。国藩捧着点心,急出一头汗:“这,都是学生给老师送礼,哪有……”
穆彰阿淡然一笑:“你一个穷翰林和老师谈什么礼?老师要的是你的才华。好了,不留你了,回去吧。”
曾国藩如释重负般,忙起身拱手:“恩师保重,学生告辞!”国藩几乎没再等恩师说什么,便机械地背着包,拎着几盒点心疾步走去。
到了晚饭时分,国藩还没回来。梅钟澍和陈源兖,坐在会馆餐厅不停地往窗外张望:“天都快黑了,这送礼的怎么还不回来?留下吃饭了?”陈源兖说。
“留下吃饭的可能不大,该不会舍不得坐车,步行走回来的吧?”梅钟澍猜测道,“我们吃完,打份饭带回去给他留着吧。要不,等他走回来到哪吃饭去。”
陈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