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泽被被子裹着露出个小脸,他不停地咳嗽几声,秉钰心疼地问道:“冷吗儿子?”纪泽摇摇头,拖着小奶腔说,“不冷。”
曾麟书挪了挪脚,对孙子道:“爷爷抱吧,让你娘伸伸腿,车子太挤了,脚都伸不开。”
秉钰说:“爹,不用换手了,前面我们找个店住下吧,这地方真是太冷了,我的脚已经没了知觉。”
曾麟书手捂着嘴哈了几口气:“好,前面找到客栈暂且住下,明天再赶路。”
国荃搓着手哈着气道:“没想到,大哥每次进京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国荃将头伸出窗口,对赶车人道,“老爹,前面找个店我们住下吧。天太冷,孩子一直咳嗽。”
赶车人应了声。国荃回头对纪泽道:“泽儿,跟叔叔回去吧,我们不找爹了。你瞧,这里多冷啊,好受罪的!”
纪泽摇摇头:“爹抱抱...再回去。”
儿子的话把秉钰说笑:“哈,他是要爹抱抱才回去。”秉钰说着趴儿子脸上亲了一口,问儿子道,“告诉娘,为什么想让爹抱抱才回去啊?”
纪泽吭吭哧哧地说道:“嗯,泽儿想,想看爹的样子。”
曾麟书感慨地摇了摇头:“小脑瓜可真灵巧,你爹若是知道你路上遭这么大罪,心都疼死了。”
纪泽刚想说话,又咳嗽几声,秉钰忙说:“好了,不说话了,等下又要咳得止不住。”
国荃看着爹道:“等下,找个药店再给泽儿买点药吧。”纪泽没等国荃把话说完,便抢着说:“叔叔吃!”纪泽的童言把三个大人逗笑……
这是套典型的北京四合院。正北屋三间是上房。东西厢房各三间,说是三间房,但门脸很浅,外间也只能放张书桌,里屋放张单人床。但凭曾国藩的收入,想租套庭院深深的四合院,恐怕也不现实。国藩看着收拾了一个月的小院欣赏着,对陈源兖道:“哈,看起来还算不错。”
陈源兖说:“你跟嫂夫人及孩子住北屋,外间做书房;东西两房,可以让家人居住。”国藩说,“先这样吧,家人来了起码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次租的房子,我们仅隔一条街,找你也更方便了。”陈源兖说。
“啊对,弟妹她们何时到京?”国藩问。
“也就这几天了吧。”
国藩说:“等家眷都到了,你嫂子和弟妹正好有个伴。”
“是啊,离得这么近,随时可以串门。”陈源兖说着,从桌上拿起个鸭子拉车的小玩具:“哈,你给儿子买的?”
国藩哀叹一声:“儿子一岁多了,还不知长什么样呢。昨天买锅子,看到这个就买下了。瞧,我现在锅碗瓢盆齐全,以后,你随时可以带弟妹过来吃饭。回头,让你嫂子给你做几道家乡的拿手菜。”
陈源兖道:“以后定是少不了的。”
曾国藩舒了口气道:“啊!终于可以享受到家的感觉了。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吃点热汤暖和暖和,天实在太冷。”二人说着朝大门口走着。陈源兖说,“听说,每到岁前,地方官都会给京官送些炭敬。”国藩纳闷道,“炭敬?”
陈源兖淡然一笑:“说白了,就是送点买煤炭的钱。取暖,明白吗?”国藩问,“有这好事?此情报可靠吗?”
“你也太孤陋寡闻了,整个翰林院都知道。今年,倘若我们每人能收个十两二十两的,也好熬过这个寒冬。”陈源兖兴致地说。
国藩说:“若真是那样,可就太好了!唉,我整年的俸禄,一文不剩的全交了房租,还从家里带的钱,贴进去一大半。以后的日子,只能靠养廉银过活。”
陈源兖笑着说:“人人都说京官苦,你说苦吗?”国藩说,“不苦。”
陈源兖说:“哈,我说也不苦。”
国藩说:“原因是什么?”
陈源兖说:“黄连苦胆从不知自己苦。”国藩看着陈源兖一笑,“别说,还蛮有诗意。”
二人说着走出了大门……
秉钰一行乘坐的马车进了南城。她探出头问那赶车人:“老爹,这里到我们去的地方还要多久?”
赶车人说:“这儿到棉花六条胡同,也就三十来里路,今个怎么也能到了。”
秉钰抱着纪泽,脸上露着盼望已久的喜悦,她对儿子激动地说:“宝宝,就要见到爹了,高兴吗?”纪泽仰着可爱的小脸点了点头。国荃一旁感慨道,“哈,见大哥一面,真是比收他的信还慢。”
国藩将买好的大白菜晾晒在北屋的窗台上,又将一篮子白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