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隔着粗糙的布料掐在烂肉上,疼得极力维护的平淡表情都碎去了。
唯有语气依旧很好地掩藏着情绪。
“那要怎么办呢?”他苦恼地告诉陆雪丞,“我今晚不回家睡,也不方便让你自己去我家,你急用的话先拿乐队的凑合一下。我朋友在等,先挂了。”
断绝联系的第9天。
陆雪丞终于绷不住,找借口主动联系了展小曦。
用不着纠缠吵闹的。
自幼相依为命,连骨头都会回应对方,靠近的时候浑身细胞会自动跳跃起来想与对方接触摩擦,远离的时候骨髓会发痒难耐,提醒自己弄丢了一部分的身体。
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绑着,扯也扯不断。
他或许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诱惑分了心,但绝无可能从展小曦身边逃离。
忍住自己骨髓里的疼和痒,假装分开也没有什么所谓。
让陆雪丞感觉到那些牵连着他和展小曦的丝线的存在,寸寸缕缕地扯着他的五脏六腑疼起来,才好叫他知道自己犯了多么愚蠢的过错。
糊涂东西竟口口声声说展小曦密不透风的爱与依赖叫他窒息。
也不想想经年累月相依为命的病态依赖里,谁又不是插翅难逃的囚徒。——一杯温水递到唇边,对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甚清晰,朦胧听到些模糊的词句。
那人似乎焦灼,一声声一遍遍地重复喊——
“深呼吸”、“放松点展先生”、“什么都不要想,闭上眼睛,放空自己,放空……”
大脑“轰”地一声,像是溺水者拼命浮了许久,终于从水中冒出了头。
窒息感一瞬间落下去,附在七窍上那层隔绝现实的膜顷刻破掉。
展小曦回到现实,窗外大雨依旧。
他瑟缩了下,才察觉自己浑身冷汗淋漓。
接过乔瑾煜喂过来的水,展小曦双手抱着杯子,救命似的呛着咳着急急灌了半杯。
乔瑾煜看他虽然颤抖得厉害,万幸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您刚刚……”难得乔医生措辞困难了一次,思前想后才问,“来电人……对您很重要吧?”
展小曦把整杯水分了两次灌下去,搁下杯子潦草地擦了下嘴,没有回答关于来电人身份的问题。
他半撑着桌面,向乔瑾煜凑近,盯着乔瑾煜左手中指上的白金戒指,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乔医生订婚了?”
乔瑾煜目光回落到自己指间,摇头。
“恋人年纪小,没事生非地总要闹些小脾气,带来防桃花哄他开心而已。”说着摘下了戒指,抛在桌面上任它弹了下,言语间夹杂着丝自嘲的苦笑,“不过没必要了,刚被分手。”倒是挺真诚。
展小曦没心情看他悲春伤秋,他敲了敲乔瑾煜的病历本,打断他的苦恼,“甘心吗?”
乔瑾煜眼含疑问地看他。
“我可以帮你把他抢回来。”展小曦说。
乔瑾煜似乎没有想过这路子,看表情倒也不是不感兴趣。
“怎么……抢?”他略带迟疑地问。
“跟我恋爱刺激他。”
展小曦恢复了平稳与傲慢,手肘撑着桌面玩世不恭地向乔瑾煜宣告自己幼稚至极的计划——
“我私下查过了。他不过20岁,论心智还是个刚入社会的毛孩子。”
“小孩子最会放纵占有欲。他放在身后暂且不玩的玩具,也决不允许别人抢了去。”>r />
“如果这个人还是刚刚被他抢走了玩具的‘手下败将’,那就更加不能容忍。”
“他会立刻扔下新得来的,去撕扯别人手里那个被丢弃蒙尘、但理应只属于他的。”
“你也是那个——”乔瑾煜抬起眼皮,望着展小曦不置可否地问,“被丢弃蒙尘的旧玩具吗?”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展小曦说,“只管把人抢回来。是主人玩玩具,还是玩具玩主人,还不是全凭个人本事。”
两幅面孔
乔瑾煜没有回答。注视着展小曦,情绪温和的眼睛里多了层凉薄的探究。
成长环境特殊,展小曦对恶意敏感,哪怕只是微妙的猜度,也会敏锐察觉。
“乔医生不接话,是觉得我过分疯魔了吗?”
乔瑾煜双手轻放在桌面上,手里横握着一支签字笔,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捏着笔盖,推开了又合上,合上了再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