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朝元老了,从先王时便是谨慎妥帖出了名的,如今一朝被个二十出头的左相说罢官就罢官,倒叫右相一派的前朝老臣大失所望。
谢文喆转身出明政殿,就听得背后有人小声嘀咕:“如今这朝中竟是竖子当道了……”
又有那口舌刻薄的道:“现如今,只要大腿抱得牢,黄口小儿敢上朝!”
身后有人发出嗤嗤的笑声,谢文喆脚步一顿,后面立刻万籁俱寂悄无声息。他微微侧过脸去,见他身后几位官员此刻早无之前的嚣张,一个个恨不能将脑袋缩到衣服里去,只有方才作打油诗的那位,他身着绿色官袍,显然最高不过是个区区五品,此时虽然吓白了一张脸,但还是做出一副大义凛然:“下官不过是说笑两句,莫非谢相也要对号入座么?”
谢文喆唇边泛起一抹冷笑,却并不说话,身旁早有人对那绿袍训斥:“凭你的身份,如何配与太宰说话!真是没规矩,你是那一部的?上官是谁?”
谢文喆此时方笑着拦道:“你身为三品御史,何苦与这等小吏争执,且在考评记下便是,年前结果下来,他自会有个好去处。”
那绿袍官员脚下一软,却见刚刚与他谈笑的同僚们都闪开了去,竟是扶都不敢扶上一把,倒像是害怕被他传了疫病。
狗腿御史瞧着那官员狼狈模样,不禁有几分得意,朝谢文喆束手行礼道:“谢相说的是。”
谢文喆朝他一笑,看也未看身后人一眼,悠然的向前走去。
还不待下了台阶,忽听身后康和安的声音高声唤道:“谢相且留步!君上传召!”
谢文喆回身笑道:“既是如此,还请康总管领路。”
康和安有意在其他官员面前为谢文喆造势,此时衣躬到地,有意将姿态放的十分谦卑:“君上正有要事,说是要与谢相商议才能定夺,还行谢相快随某家去见驾,免得君上心中焦急。”随后便带着谢文喆撇下众人,直奔明政殿后去了。
二人行至无人处,康和安便放松了架子,总算不端着内侍的仪态了,见谢文喆没事人一般跟着他,不禁翻了个白眼,一拂尘甩在谢文喆身上:“今日那尚书不知吃错哪剂药了,句句折那君上的颜面,便是你不言语,只怕他也落不得什么好去,你又何苦还要踩上一脚,平白惹得一身骂名!”
谢文喆朝他笑道:“君上的性子你知道的,我若不是坐实了让户部尚书告老还乡,他早晚叫君上逼死在繁阳。好歹也为大曲算了这些年的帐,总不好就叫他这般殉职。”
“我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你,好心救人倒叫人指着鼻子骂一顿,你这是要普度众生立地成佛了?”
“你可别笑话我了,我哪里那般纯良,如今我这样行事,也是为了能得君上信任的多些罢了。”
康和安沉默下来,他明白谢文喆的意思,一个年轻的左相,不过是凭着曲王宠信才得这般权势,若这时在朝中还能传出贤德名声来,那依着曲炳君的性格,绝对不会再如此信任他了。非要他嚣张跋扈,在其他人眼中落个奸佞的名声,这才能让曲炳君放心去用。
一来,君上的宠信是他唯一的依仗;二来,君上可用他去做一切无法宣之于口的脏活;第三,若哪一天惹了众怒,曲炳君完全可以用处置他的方法来平民愤,坏事全是奸臣做的,曲王不过是个被奸佞蒙蔽了的君上。
“你既是心中明白,为何还要如此行事?古往今来有哪个奸臣逃了下场?那郑超仕便是最好的例子!”
谢文喆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笑道:“如今我都不担忧自己的前程,怎的你倒焦虑起来?”
“我不焦虑,”康和安冷笑道:“我有什么可焦虑的,你一步一步的往绝路上走,我只在一旁看热闹好了!”
“哪里就是绝路了,”谢文喆揽上康和安肩膀:“正所谓绝处逢生,你且看我逢凶化吉的本事便好了!”
康和安看了看谢文喆搭在他肩上的手,终究是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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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炳君在后殿中余怒未消,见谢文喆来了,不禁开口抱怨:“便是你出的好主意!如今那老匹夫发了疯,竟叫寡人颜面尽失!”谢文喆听他这样说,当即跪下请罪:“都是微臣思虑不周,也未曾想到如此局面。”
曲炳君踱来踱去,脚步又急又乱:“寡人原本还想体恤他辛苦,想着出巡就不让国库出资,只用内堂的银钱便好,谁知他竟如此不识好歹!寡人堂堂一曲王,竟用不得曲国国库吗?岂有此理!他不让我用,我就偏要用!你去下令,出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