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昶的声音不大,也就刚好秦大帅和许良能听到的程度,也刚好不到忤逆上官的程度。
他倒是说完就走了,却留下秦大帅和许良面面相觑,若有所思。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他们,是不是矫枉过正了?!
秦大帅和许良反思的时候,谢承影已经在规划路线了。
凉州到夔州,并不顺路,但谢承影的首选依旧还是夔州。
倒不是因着和夔州顾氏“有旧”,而是没得选。
无论药材还是粮食,都是重要物资。这两样东西,京都也不富裕,还得青州、亳州支援;江南、潼洲、通州太远,运费和风险都太大……
所以,夔州是谢承影的第一选择。
但夔州顾氏,却并非谢承影的第一选择。
谢承影虽然嘴硬,但心里却很是明白,商人重利四个字的分量。
而如今,现在,眼目下,对于急于扩大商业版图的顾安泰来说,掌握着凉州药材采购权利的谢承影,那简直就是活着的财神爷,供起来也不是不行。
可假以时日,只要有人给得足够多,顾安泰这种在商言商的人精,未必不会因为那些个好处把自己给卖了。
这种事情,顾安泰又不是没做过。
所以,谢承影更倾向于多几条腿走路,形成相互制衡的状态。
但这事儿不急。
当务之急,是把自己身边这一群尾巴给甩了。
秦大帅不相信谢承影,谢承影又何曾相信过他?
他派过来的人,谢承影一个都不想用,只想一个人静静。
所以,在去夔州之前,谢承影领着一行人先拐了个弯,直接朝着京城进发。
对于谢承影这个决定,但凡有些了解的人都很是不解。
毕竟,圣历皇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谢氏姐妹俩算计康乐帝下旨,与他们的亲爹,康乐帝的女婿叶绍断亲,而为康乐帝所不喜。
而京都,乃是康乐帝握在手心里的地盘。
在这儿,是龙也得给他盘着,是虎也得给他趴着。
秦大帅派给谢承影的老掌柜赵叔,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
“小娘子,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为甚非要想不开,往陛下手心里面撞?”
谢承影瞥了一眼满满两车的皮草、珠宝,冷笑道:“这还不得怪你家主子?
给我净准备些坑货。
老老实实运到夔州,裤衩子都能赔掉,也就京都还能够个本钱。
我能怎么办?
总不能亏本赚吆喝吧!”
赵叔顿时一默。
毛皮珠宝这些玩意儿,在距离稍近一些的亳州、青州、夔州确实是卖不出价来。
虽然没有谢承影说得那么夸张,不至于把裤衩子给赔掉,但刨除路费,确确实实没什么赚头。
至于京城,一块牌匾掉下来砸死十个人,九个都是身穿绫罗绸缎的地方,这些玩意儿的价格可就不一样。
卖得好了,翻个几番不是梦;卖得不好,也能高出一倍左右来。
都说商人重利。
老赵这老掌柜的,自然也不例外。
略微拦了一下,尽了本分,就在利益面前毫无原则的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