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起,勃然怒喝。
可君临对此毫不在意,他已经尝遍了这些地府酷刑,可是只要他心里那一念不消,便不会真正的沉沦在恐惧和罪恶感中死去。
此处,也是道场。炼体亦炼心。
“赫兰元,你便更不用说。”君临最后望向了咏雪关城主,他口中一百三十口人的性命,的确就是君临最大的愧疚。
可是此时,他已经想明白了。真正让赫兰元一家死去的不是自己,也不是白瑾离。而是早已经注定的因果。
是赫兰元对白瑾离兄长的效忠的执念导致了叛乱,也是赫兰元嚣张跋扈的性子,让他独子习惯了霸道。
结怨于人,都是必然。
所以君临不再歉疚,瞟了一眼那些在滚烫的血中煎炸的浮尸。露出了冷漠的眼神。
“你举族皆灭,本就是咎由自取。他们是死是活,跟我又有何干?”
“你!竟也如此残酷。真是枉为正道!”
“什么是正道?”君临哼了一声:“我玄离山山门百余条门规,没有一字一句说过我们是正道。”
“善恶难言,佛魔一念。知错能改,便是善莫大焉。”
少年一声声反驳,从咿呀的音节变成了清晰的话语。白瑾烈等人愕然看着他,不知道何时舌头已经重生在了他的口中。
非但如此,君临挣扎的手扯碎了岩浆里的枷锁,他一步步从里面爬了上来,继续道:
“我知的是你们的错,改的也是你们言辞!”
君临走到练红雪面前,看着她冷峻的神色。眼中再也没有了愧疚。
“我不敢说自己从来没有作恶,也从来不把自己当做一个大善人。是乞丐也好,是师父的徒弟也罢,做过的便是做过了,杀的人也便杀了。或许有人能断我善恶,可绝对不是你们。”
“如果真有黄泉地狱,君临真正有幸见之。我也敢说一句,我对你们行的恶问心无愧,而我的善,也自在心中。既然两者本就是界限模糊,唯有天理循环可下定论。那你们几人又凭什么说君临有罪?”
君临一边辩驳,一边迈步朝着高堂之上走去。白瑾寒等人怒拍惊堂木,君临每走一步都是刀山火海,酷刑加身。
他的躯体,被撕咬,被凌迟,被煎炸。血肉碎了又重生,骨头断了又愈合。少年心中没有痛苦,只有不甘和愤怒。
这其实是一场自我怀疑的心魔之斗,君临已经压抑了很久,无数人都想把他往恶的一面去断言,一旦他认了,便将永远沉沦在这地狱山里不能超脱。
“你是魔!你就算现在心中无愧,可是将来…必然会为祸人间!”
顾魂指着君临被剜去又重生的鼻子道,唤出了更多恶灵噬咬君临的身体。可是少年依旧冷漠前行,任由那三人攻讦。
很快,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拖着那些抱着他躯体蚕食的恶鬼走上了台阶。
练红雪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案上,她弹指点在了台阶之上。让君临看到了更多更骇人的画面。
那是君临曾经的一个噩梦,他看到了师父苏洵站在了他前进的路上。整个腹部被龙魂枪洞穿。
他停了一瞬,继续往前走。又看到小七和自己接吻的景象。
不,那不是善意的亲吻。小七的眼中充满了恐惧,而他的那个影子正在疯狂吸食着少女的灵气,让那双闪若星辰的眼睛迅速变成灰黑。
君临看了这画面很久,直到见小七彻底倒在了自己的影子怀中。
他走了上去,伸手让师父合上了眼。而后轻轻把少女抱了起来。
练红雪凝视这一幕,皱眉不言。她感觉到了君临的心绪仍旧没有波动,甚至变得更加平静。
少年抬头与他对视,把像是永远沉睡的小七放在了她的面前。
“未行之恶,虚妄之测。也可以定罪?”君临哂笑,不知何时手臂已经完好如初。
他拿起龙魂枪,猛然发出了一刺。
这一回不论是谁也没有躲开他的一枪,阎罗殿堂轰然剧震,每个人的心头都有着一个洞。
四人惊骇低头,不知道君临如何做到的这一切。可不论是白瑾烈几人如何反击,那些地狱酷刑再也不能奈何君临半分。
“人也好,魔也好。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善恶。”君临视几人为跳梁小丑,只认真的看了练红雪一眼。
“今日一悟,我反而想谢谢你。”
“谢我什么?”练红雪脸上咄咄逼人的气势如流云消散,她与君临对视,平静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