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城市里,大部分居民都已熄灯晚安,但这地方靠近农贸市场,街边还是有些零零散散不分昼夜忙碌劳作的身影。
那一年,那个寒风瑟瑟的季节,有一个年轻人,如同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被部队踢了回来,流落在大街上,为了寻求发泄,为了放纵情绪,他找到了他的好哥们,而他不知,那一去将是深渊。
这一年,同样是这个寒风瑟瑟的季节,有一个年轻人,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抛弃信仰,抛弃家人,流落在大街上,为了一份逝去的爱,为了坚守一次一生的诺言,他也找到了他的‘好哥们’,这次他知道,那一去将是深渊。
昏黄的路灯下,两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年轻人,一摇一晃走下出租车,边走边掏出裤裆那玩意,在人行道上放肆的撒着尿,尽显流氓本色,嘴里还吹着曲儿,似乎意犹未尽。
路边的绿化丛中,忽然窜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大汉,用力拽住其中一个的头发,紧接着一把钢刀静静抵在那脆弱得如同纸薄的脖子上,身下,那拉着拉链的手都没来得及缩回来,尿撒了一裤裆,这下,酒醒了,脸色也变了。
“跃哥,几年不见,你还好吗?”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白水生,……怎么是你?……你干嘛啊?把刀拿开,咱……咱有话好好说是吧,大家好歹兄弟一场,以前的事不都已经过了吗?”高跃吓得全身发抖,又不敢动弹,话都说不利索了,喉咙已被刀尖刺出暗红的血珠。
“放了你可以,但你不能让我像那年一样满街追着你跑啊,我这身子骨可越来越不比当年啊。”
“放心,我不跑,你把刀拿开。”
白水生一把捂住高跃的嘴,猛然一刀扎进在他大腿上,还狠狠扭了一圈,只听到一声朦胧的惨叫,顿时血流如注。
“我觉得这样做我更放心,走吧兄弟,咱们换个地方聊聊。”
原来不是开玩笑,董明摇头晃脑此时才看清,顿时酒醒了一半,吓得拔腿就跑。
“墨迹你妈的逼,快走。”白水生一声怒吼,飞起一脚踢了过去,对方倒在地上翻了几个圈。
望着不断渗出鲜血的大腿,高跃脸色苍白面如死灰,心里虽恶语诅咒,但于事无补,腿上中了一刀,跑又跑不掉,白水生敢当着外人的面前来寻仇,肯定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试图拖延一下时间,现在也只能指望董明跑出去能够报警了。
血,不停的流,从大腿,到鞋面,到地面,走一路滴一路,慢慢地,高跃开始大汗淋漓,双唇发白,几次求饶,招来的不过又是一顿毒打。他这才晓得,已经不再可能像那年在潼岭街上那样容易脱身了,那年天刚黑,街上还有很多人,而这次,白水生有备而来,似乎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偶尔街上也有个把挑萝拉车的汉子,他也不敢喊,自己手无寸铁,如果一喊可能身上又会多出一个窟窿,他甚至不敢回头看白水生。
路越走越远,越来越偏僻,越来越黑暗,高跃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迟钝,现在他只能祈祷。
在某一刻,特别是在等死的人身上,那种时间是静止的,恐惧是无法摆脱的。
但也不是没有奇迹降临的时候,有句话怎么说的?坏人只能法律来审判,没有谁能决定别人的生死,冥冥中,天意?不,是人为,又有人救了高跃一命。
磨磨蹭蹭百来米远,一辆110警用面包车拉着刺耳的鸣声,闪着耀眼的光芒,出现在街头。
妈啊,真有救星,瞬间,高跃那厮双眼放光,早已顾不上腿上的疼痛,不知哪里并发出来的力量,一头向白水生撞了过去,然后拔腿就往警车来的方向飞奔,那速度完全可以和长跑运动鞋媲美,边跑边扯着哭爹死娘的语气大声尖叫。
不远处,警车听到叫声,停了几秒细细观看情况,接着迎面而来,
白水生从地上爬起来追了几步,见事不对,急得跺了跺脚,赶紧消失在黑暗里。
国宾招待所底楼门卫处,三个人一直盯着街边的动静,整个过程,都没逃出这狼一般犀利的眼睛,狩猎者越有耐心,越有智慧,就越容易进化成食物链的顶端。
“头,你可吓死我了,万一这小子直接了当把人弄死,咱们可就吃不完兜着走啦。”袁文山抹了抹胸口,狠狠地吐了一口大气。
“几年的仇恨,我料定白水生不会一刀解决问题,走,赶紧追。”看着高跃被几个警察弄上了警车,郭铁立马串了出去,虽嘴上强硬,但回头也是匆匆的抹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