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混燕和阿芒是在严州府就跟随的老人,早早领了差事去二门接三姑奶奶,思侬和思伽,虽然是堂姐妹,因为年龄相仿,又有三四分脾性相投,胜似亲姐妹,六年未见,还真有些酸溜溜的感觉。
思侬除了大氅和雪帽,暖了手脚,上前几步,挽住思伽,还是一样的慡朗夸道:“四妹,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小时候病恹恹的你,倒出落成我们姐妹里的头一份了。”思伽穿了一件镂银丝芍药花纹对襟褙子,下头一条藕荷色棉罗裙,一身家常衣服,容貌娇艳,眉目圆润柔和,多了点成熟的风韵,倒是显得亲近,不拘泥。
思伽这几个月长了几斤肉,之前是略微痩的身材,现在这样刚刚好,听了就笑了,互相chui捧道:“你也不差呢,看看,比比我们的手,比我白,和奶皮子似的。”思侬穿得就隆重了,一件玫瑰红银灰鼠皮子里的夹袄,下面是翠绿色碧波烟柳的长裙,戴了一排花钿式鬓钗,眉宇间带着适然。
两姐妹落座,思伽从夏果手里接过一个圆扁盒子,递给思侬道:“你不带外甥女来,我的见面礼还是要给的。”
思侬打开看了,是个赤金缡头项圈,收下解释道:“原是想带来的,奶妈说她昨晚上拉了一回肚子,我怕她着凉,再见吧,我们得在京城好几年呢。”
“三姐夫明年不下场比比?”思伽道。思伽还以为思侬是来陪考的,读书人谨慎,一考必中,一中留京的话,可不会拿出来说。
思侬一双杏眼里挡不住的笑意:“原弘文馆掌院,是我们章氏一族的族长,论着血缘是我们伯祖父,老人家古稀的年纪了,为了修书,身体也不顾了,虽然身边有仆妇,到底不如儿孙伺候用心。公公也发话了,说相公学问不足,又少了人情练达,下场早了点,先伺候了老太爷把书修了再说。”
思伽恍然道:“前面只知道弘文馆掌院姓章,倒是没有连在一起,原来是你们家老人。有这样的福气,是得跟在老人家身边长了见识再说。”
汴京的弘文馆,燕京的崇文阁,就是国家图书馆了,其中的掌院,隶属翰林院,正五品学士的级别,也没什么机会在御前露脸,是个再清贵,清静不过的官位。要不是皇上立书,也没有机会显名。
思侬道:“就是公公不写信来说,这一届,相公自己也不想下场呢。他呀,别扭着呢,其实,他心里想的那一套,和伯祖父是一样的,年轻的时候,有个体力先游山玩水,如花美眷的陪伴着最好了,爱那名士假风流,到了四五十的年纪再出仕也不迟,也不用去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就弘文馆那处,掌院当不上,捞个典籍,后半生,窝在书堆里,就是了。”
要真是一个没有雄心壮志,喜欢诗情画意的丈夫,只要供养的起,思伽也不觉得什么:“有功名傍身就行了,你们也不差做官的那点子俸禄当家用。”
思侬摇摇头道:“哎,他要是家里的小儿子,家里宠着,也能由着他的心性。可是,谁叫他是要顶立门户的,这一辈的长子嫡子呢,后面多少个小的看着,由不得他不出息。不过,也正是他这个性格了,才能入了伯祖父的法眼。族里好几个人,从伯祖父被皇上点了将,就开始不消停了,伯祖父说了,著书要静心,挡得住京城里的浮华,歪打正着的,祖孙俩就对上眼了。先把书修了再说,顺便把他的性情也磨一磨。将来他想怎么样,路也走得出来。”
为官的,自身都要积累政治资本,就像沈茁给沈葳当下手一样,无官无职的,机缘到了,从幕后出来就是卫指挥使。文官虽然有个科举,其实出仕的路不止一条,给《文献大集》的副纂修当私人秘书,结激ao天下文士名流,人脉有了,政治资本也来了。
就算不出仕,成就了著书立说的声名,这样的名声,也是一个文人立身的基石了。这样的机会,比一场c混闱的胜负珍贵的多。看来,思侬的丈夫至少才能不错,是家族全力想栽培和维护的后辈。
思伽由衷的道:“你们家这样的累世官宦,几百年的底蕴,才不必时时刻刻为功名利禄所累。”
“他就是身在福中了,拿了个举人的功名立身,就转头在浓词艳赋上下功夫,我嫁了他两年,是少看他在举业文章上费心思的,你不看大姐那边,听大姐说,大姐夫现在是天天住在国子监,鼓着劲的,要在明年挣个进士回来。”思侬嘴上数落着丈夫,语气里,其实没有多少抱怨的情绪。
周围的姻亲只能为qiang援,何家自身是一点根基也没有,家族的兴衰是一人挑,而像章家那样的,祖宗们已经为后代子孙挣下家业和名誉了,只要本分的过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