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对玉阑音的回报仍不及玉阑音为他做的万分之一。
玉阑音似乎天性就会疼爱人。
温卓长得慢,刚来到药居那一年还没玉阑音的腿高,药居一整套的木头家具装潢,来去免不了磕磕碰碰,时间长了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玉阑音发现后二话不说,直接亲自动手大刀阔斧把家具所有的角全给抹平了,甚至连里里外外的门槛都磨矮了一截。
要知道玉阑音可是个实打实的公子哥,平日不显但骨子里还是颇为心高气傲,一身中原人的毛病,先前屋子大大小小的门槛恨不得修高到天上去,如今却是为了他这么个外人野孩子硬是磨得不到先前的一半。
直到近些年温卓长大了,玉阑音才下令重新换了套带着角的四四方方的家具,温卓也借机会偷偷把门槛也修了回来。
再一回,温卓提到想要读书练字,玉阑音当晚便在自己的屋里点了三晚长灯给温卓写了四十多页字帖,整理了四五座小山那么高的书卷一股脑塞进了温卓的书房。
玉阑音本就一身毛病哪经得住这么熬,当天左眼就害了炎症,前前后后红肿了七八天,怎么喝药都养不好,直到现在都还是留下了些畏光的毛病。
还有八岁那年。温卓的身体一向很好,但他记得很清楚,就是在八岁那年,他忽然毫无征兆地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高热,一连三四天身上都热得像个汤婆子。
他对那几天的唯一的模糊的印象只有某一天晚上,他迷迷糊糊醒来了,发现自己床头的灯是亮着的,玉阑音正坐在他屋里的小桌前,侧面朝着温卓只露出侧脸,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忧虑。
玉阑音向来是只十拿九稳处事不惊的大尾巴狼,温卓哪见过他这番模样?
他正欲告诉玉阑音不必担心,刚一起身却看到玉阑音手中拿着一把柄上襄着红钻石的小弯刀,左手手腕滴滴答答淌着血,面前的小碗已经装了小半碗。
温卓一瞬间说不出是惶恐还是愤怒,正欲给这病秧子一顿劈头盖脸,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动身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度晕了过去。
等到几天后他病好后,第一时间便去看了玉阑音的手腕,却一点痕迹也没瞧见。
“……大概是我看错了。”温卓回忆道。
随后他着手开始收拾毛笔和宣纸,不再继续说。
这人对他的好,他怕是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这本来应该是个幸福的关于相遇的故事,包括温卓本人也是以幸福的口吻讲述着,但是克古鲁听完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难过。
他说不出这种感受,想了很久才笨拙问道:“明天的庙会,你和药郎先生要去吗?我们一起去吧。”
“庙会吗?”
克古鲁本以为温卓并不爱参加这种活动,但出乎他意料的,温卓似乎对此蛮有兴致,“我没去过庙会。明天我问问阑音,他去我就去。”
温卓说完这话便去厅房看玉阑音。
玉阑音似乎是精力不济,已经已经回了房间,窝在被子里半是昏睡过去。
温卓摸了摸被子里凉得要命,便轻手轻脚打了个汤婆子塞了进去,随后又去院子把药居大门落了锁,这才回了自己屋躺下。
冬风呼啸一夜,可药居温暖异常,带来一夜好眠。
第二天,药居很早就有人敲门,来的人是山桂,手里端着一盘苹果葡萄干派。
玉阑音和温卓醒得早,克古鲁还在睡。
“是山桂啊,”玉阑音笑着和一副心事重重样子的山桂打招呼,“你来得正巧,这个月的药昨天给你包好了,临走顺道带着。”
山桂支支吾吾地说自己不是来拿药的,是来找温卓的。
想把这些果派送给他。
温卓本想照惯例说些拒绝或搪塞的话,但玉阑音不着痕迹拍了拍他的肩膀。
“收下吧,一片心意,”玉阑音避着山桂轻声道,“你不收他怕是得惦念一辈子。”
见到温卓收下了甜点,山桂如蒙大赦,当即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终于落了座。
温卓去厨房切了一点这块新鲜的果派给了玉阑音,玉阑音伸了两根指头捏了一块,随口问道:“你早上说有事问我是何事?”
“哦,不是大事,”温卓替玉阑音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毯子,“昨晚克古鲁说今天是庙会的日子,你要不要也去逛逛看?”
“难得你说句想要。”玉阑音笑着看了看温卓,“去叫叫克古鲁,我们吃过饭就去。山桂呢?要不要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