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怀德窦大人文官清流,在本朝是有名的。他自入仕以来,待己甚苛,对公甚严,一心拿前朝的狄公作榜样,希望自己也能那般为民做主,青史流芳。是以一接到十字教这个案子,立马抖擞精神,逐个审理凶犯,亲自整理案卷,步步为营,不敢有丝毫懈怠。
此刻,鹿淮和骆木犀见双方各执一词,心知其中必有缘故。
他昨日也审问了其他十字教众,那帮人都甚为倔强,宁死不招,浑然不似鹿淮这般阿谀奉承,心里觉得鹿淮并不像是十字教的人。但此事关系重大,宁肯错抓,也不能误放,微一转念,心里有了计较,沉声喊道:“左右。”
两边立马有官差站出来道:“听候大人吩咐。”窦怀德道:“将这两人押回大牢,留下这骆木犀单独审问。”官差应了,架起鹿淮和虞晴儿就往大堂外走。
一边走着,鹿淮还一边向后喊道:“明镜高悬的青天老父母!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别误害了好人哪——”
回到牢房,鹿淮怒气冲天,大声骂道:“这黑了心肝的下作种子骆木犀,缺了祖宗八代的大德,往死里坑他爷爷,白养这狗日的灰孙子了!”越骂心里越气,伸出拳头,咬牙往墙上砸了一拳。
只听一声闷响,鹿淮呲牙咧嘴,揉着拳头,嘬着牙花子说道:“直娘贼,疼死爷爷了!”他一拳正好打在昨日被劈开的印痕之上,墙面凹凸不平,将他拳头撞伤。其实就算墙上没印痕,他不会运用拳劲,这么一拳砸上去,也得遭受重创。
正在那儿揉着拳头,虞晴儿走近,关心道:“鹿哥哥,你没事吧?”
鹿淮没好气地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先是碰见个贼王八陷害,又砸上这天杀的破墙,他妈的,一天气都不顺,也不知道这狗屁老天干什么跟我过不去!”
虞晴儿没听人说过脏话,见他一个人在那儿骂骂咧咧,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便站在一旁,左右为难地望着鹿淮。
骂得一阵,鹿淮注意到虞晴儿,见她一脸尴尬,心知当着女孩儿说脏话不雅,不禁脸皮一热,讪道:“小鱼,对不住,我……我是太生气了。”虞晴儿道:“知道,不过鹿哥哥,下次别这样骂了,怪难听的。”
若换了别人,鹿淮自然不会理会,但虞晴儿这么一说,鹿淮点头道:“小鱼叫我别骂了,那我便不再骂了。”虞晴儿听罢,心下暗自欢喜,嫣然一笑。
见她露出笑容,鹿淮也是一笑,不过随即脸色又黯淡下来,皱眉道:“不骂是不骂了,可是得想辙出去,不能老待在牢里头,若真被当作是十字教教众,拖出去砍了脑袋,那可不是玩的。”虞晴儿道:“没这般吓人吧?咱们跟窦大人说清楚也就是了。”
鹿淮道:“我今天就是在跟他说呀,谁知道半路骆木犀杀了出来,弄我一个措手不及。”沉吟半晌,续道:“看来出狱的法子,还得着落在这里的狱卒身上。”说着坐在草铺上,自顾自想办法。虞晴儿见状,也不说话,挨着他坐着。
到得晚间,狱卒提着食盒进了牢房,给他们送饭。
鹿淮想了一下午,打算跟狱卒实话实说,再给点钱,让狱卒放自己二人出去。虽然他心里明白,这样做并不一定奏效,但想来还是试试,聊胜于无。
谁知鹿淮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听那狱卒笑道:“兄弟真是好运气,好造化!”
鹿淮一怔,问道:“大哥何出此言?”那狱卒放下食盒,坐下说道:“方才有消息传来,窦大人已经向昊天州的州府发去了公文,请了一道押解文书,要不了多久,兄弟便能从这牢里出去了。”
鹿淮正在忧心怎样出牢,谁知立时就传来了出狱消息,心里不禁大喜。不过一听是押解文书,不知道自己二人会被押解到哪里去,便问道:“那咱们是要被押解去哪儿呢?”
那狱卒道:“要不怎么说兄弟有造化呢,其余的十字教众,都会被押解西北边疆充军,独独兄弟和这位小兄弟,则被押解至钧天州的牢城营。在那里虽然也被管辖,但比起充军来,不知好了多少,兄弟又是会来事的人,到了那儿,多半能被摊派职务,寻些利钱。所以我说,这是兄弟的好运气。”说罢贴心地一笑。
原来堂审过后,窦怀德细细思量,心知不能放走鹿淮,但却有心宽待于他,便不把他们发往西北边疆,而改在了牢城营,算是开恩轻判。
听罢这些,鹿淮不禁大喜,忙道:“哥哥此话当真?”那狱卒道:“那还有假?押解你二人的公人与我熟悉,我自会让他们照看你些,不须兄弟担忧。”鹿淮连忙谢道:“若是如此,那可极承哥哥的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