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香凝再深的城府,再好的涵养,至此也是忍不住黑了脸,眼迸出了怒火——老三欺人太甚了!
早,她巴巴地将侄女给他送去做妾,他却把侄女的奶娘打了。
看在三少夫人立刻亲自赶来道歉的份,吴香凝忍了。
现在居然把她找的大夫斥为庸医,还把药碗都摔了,更别说当初还打过二房的两个小厮。
——老三这是明显和二房过不去啊!
因为我是你爹的妾扶正的,不是原配嫡妻,你这么欺辱我吗?!
苏葭湄一看吴香凝脸色越来越难看,心焦急,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无从劝解和补救,只起身道:“二娘,我们一起过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吴香凝便也暂且压下怒火,站起来。
外面还在淅淅沥沥地下雨,两名侍女为婆媳二人撑着伞,刚走出大堂,影纹院的大门外有人传报:“老爷来了!”
儿子大婚,叶振伦有婚假,这几日不用朝,也不知他从何处回来,风雨归来,身形步伐依旧威武挺拔,浑身透出多年领兵的杀伐之气,虎虎生风阔步而入。
吴香凝和苏葭湄连忙避让到甬道旁,叶振伦刚入二门,婆媳俩一道下拜:“见过老爷。”
“起来吧。”叶振伦做了个手势,吴香凝平身,前扶住叶振伦,心疼道,“老爷是改不了不爱打伞的习惯,瞧你全身都淋湿了……”
“哎,在南疆打仗,常年都在雨里行军,将士们都淋着雨,我岂能自己躲在伞底下。”叶振伦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北方这点小雨,跟南疆的淫雨根本没法!”
“现在不从前了,老爷您都年逾半百了,哪能还跟青壮时一样?”吴香凝依偎着叶振伦胳臂,娇嗔地埋怨道。
“咦,香儿这是在说我老了吗?”叶振伦带着宠溺低头佯责道。
“你老了,我也老了。”吴香凝仰脸,深情的眸子在雨越发迷蒙,“咱们俩一起变老,多好。”
叶振伦被她的语言和表情打动,轻轻抚了抚她的脸。
苏葭湄眼看他们恩爱,深深垂了头。
叶振伦也注意到她了,关切慈爱地唤道:“小湄怎么过来了。”
“爹。”苏葭湄抬起头亲热地叫了一声。
吴香凝抢在苏葭湄之前,赶紧将修鱼的事对叶振伦说了,“修鱼这病,以前一直是太医院专治心疾的周太医在看,后来三少爷找来个蛮族药奴,说是能治修鱼的病,药也吃了几十副了,未见明显疗效。
只因这药奴是三少爷请来的,猗竹轩的人怕拂了三少爷的面子,一直瞒着修鱼的病情。这一拖是数日,昨晚益发严重才来找我。
不巧徐太医丁忧回乡了,我便让人请了回春堂的坐堂大夫刘典。
修鱼是咱们家最招人疼的女孩儿,我岂敢轻忽,请的这位刘大夫,治疗心疾一向颇负盛誉。
才吃了两副药,算是华佗在世,也不可能立竿见影。三少爷把药砸了,说人是庸医,未免太性急了。”
苏葭湄一听她加油添醋,心暗叫不好,再看叶振伦神色,果然叶振伦长眉越皱越深,眼底积淀起层层乌云,听到奕六韩砸了药碗,终于忍耐不住,怒道:“是他的面子重要,还是妹妹的性命重要!”说着往外走,“我去看看。”
苏葭湄有心想为奕六韩辩解几句,却又不明真相,不知从何辩起,且方才见叶振伦和吴香凝那般恩爱,深知自己的话肯定敌不过吴香凝对叶振伦的影响,只得先跟去见机行事。
——————————————
叶振伦到达猗竹轩时,红绡已经抓了药来煎好了,奕六han
zheng亲自端药碗,将修鱼扶起来。
叶振伦一踏进房吼道:“孽子,你给妹妹吃的什么药?!”
奕六韩莫名其妙地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父亲。
叶振伦冲到床边,看到女儿脸色青白、嘴唇紫绀,心如刀绞,指着奕六韩的手直发抖:“你请的那个蛮族药奴,把我女儿治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敢给修鱼喝她的药!”
“爹……”修鱼叫了一声,急于帮三哥说话,这一急,刚刚平息的胸痛又发作起来,抓着急剧起伏的胸口,脸色眼看变了。
叶振伦心胆俱裂,冲前去一把掀开奕六韩,多年带兵打仗的他,力气极大,奕六韩虽有武功,但毕竟不敢和父亲对抗,被叶振伦一把掀倒在地,手里药碗也砰地摔碎,乌黑的药汁流了一地。
叶振伦将女儿抱在怀里,不住呼唤她,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