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六韩练功的这片竹林,绿意幽幽,凤尾森森,仿若一片水墨染的青烟碧霭。
在这片碧绿云烟,有一座精致素雅的绣楼,朱墙黄瓦,衬着青幽竹林,碧蓝苍穹,格外雅致秀丽。
雕镂海棠如意纹的朱漆琐窗内,断断续续飘出新莺出谷般的歌声,那歌声仿佛天籁仙音,空灵缥缈,穿林度叶,悠悠扬扬,在风里萦绕纠缠,在竹林间飘散弥漫。
歌里唱的是: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树下即门前,门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歌声骤然断了,犹如风筝断了线,让竹林里练功的人,心蓦地一悬。刚刚打通的一处经脉忽然岔了气,和另一道经脉绞到了一起。
原来是楼有人来访,隔着一层素绢屏风,隐约可见一位佳人坐在镜台前,乌发如九曲长河一直流淌到腰下,漆黑乌亮,光可鉴人。
她头也不回地讥诮道,“重hui
激ao坊司?我好不容易出了那个腌臜地,为何还要回去?”
那管家一脸尴尬,收了人家两个金饼,如果没把事办好,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便为难地看向坐在屏风前的妇人。
妇人约四十许人,轮廓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貌,然而岁月蹉跎、家破夫亡,在她的脸碾出了细细的皱纹痕迹,仿佛一张绝美的脸印在波纹荡漾的水,无端地散发着幽幽的凉意,淡淡的戾气。
正是苏崴嫡妻、苏浅吟的亲娘孙佳碧。
孙佳碧劝道:“浅浅,叶大公子来过多次了,你给个面子,去敷衍一下吧。”
“只要是个公子,来过多次,我得去见么?”苏浅吟将圆月芙蓉银梳,重重砸在乌檀木的妆台,“我成了什么?路柳墙花,浮萍浪蝶?”
孙佳碧走进屏风里,看着铜镜女儿的绝世容颜,在她耳畔劝道,“浅浅,你这样次次避而不见,反而让他难以干休,以后还会来。不如你亲自去把话说清楚,让他死了这条心。将来咱们清净了。”
鸦翅般的浓黑长睫,微微低垂,小巧饱满的唇轻轻噘着,苏浅吟想了一瞬,“好吧。”
孙佳碧见女儿答应,喜眉梢,对管家道,“烦请童叔跟叶大公子说一声,等浅浅妆扮停当,即去当面致谢。”
管家告辞后,孙佳碧回过身,见女儿穿着银色云纱衫,月白百叠裙,腰间环佩叮咚,素面朝天地走了出来。
正想叫女儿略施脂粉、换一身更鲜艳的衣裙,张了张嘴,又觉得实在多余。
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肤光胜雪,还微带健康红晕,犹如扫了淡淡腮红。
如此天生丽质,当真是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素面常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
侍女正要跟,却被孙佳碧拽住,“七叔家里是最熟悉的了,随处都有可使唤的人。你不用跟着了。”
侍女晴皎只得留下,疑惑不解地看着主母。
孙佳碧站在窗前,看着苏浅吟修长曼妙的身影,在满天越来越密布的乌云下,如一枝袅袅的白玉兰,款款地走远。
“浅浅这般绝世姿容,难道要从此埋没在娘家闺阁么?”孙佳碧扶着窗棂,微微眯了眼,眼角皱纹如水波漾开,“叶大公子的正妻已亡,若能攀叶大公子……”
侍女晴皎大惊失色,“可是小姐曾是先帝贵妃……”
“哼。”孙佳碧从鼻子里发出冷笑,“先帝……先帝在位时都没有什么实权,一直被母族赵氏控制。昭宪太后驾崩之后,先帝才亲政。为了铲除赵氏,才扶植我们苏氏。谁知道,趁着赵氏和苏氏剑拔弩张,叶氏暗培植力量、悄悄崛起了。”
天乌云翻滚,一层层地从天边席卷过来,遮住了头顶,低低地压在房檐下。
狂风大作,吹得满院花叶竹林飒飒作响。刺绣芙蓉的粉纱帷幔在风层层叠叠翻卷。
“慕氏衰落,皇权式微,这现状已延续数代。只是几大门阀互相制约,反而让皇室能苟延残喘。”孙佳碧出身三等门阀,故而对北梁政局是了解的,“如今叶氏一家独大,手握重兵,叶振伦出行都用了鼓吹法驾、天子仪仗。哼,移天换日乃是大势所趋。没想到那个歌姬生的野种,居然攀了叶三公子。咱们苏家倒要靠她来振兴……”
“既然主母有此心,为何刚才又让小姐去跟叶大公子做个了断,让叶大公子死心?”
“我不这样说,她肯去么?去了见面后,兴许她心软了。她以前可是心悦过叶大公子的。当初,先帝选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