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头。
苏倾河倚上古柳,指尖转着发尾,冲他笑道:“叫声苏姐姐,我就给你讲。”
少女的笑影与不远处的神女像重合,柳眼未开,向晚微寒,初阶弟子的青裙穿在她身上竟染了几分仙气。
晏明哲沉默半晌,脸红得仿佛能滴出水,垂眸小声唤道:“……苏姐姐。”
离渊晏氏继承羲凰血脉,他是同辈长子,从小便是不肯低头的性子,何曾唤过旁人“姐姐”。
苏倾河狡黠一笑:成功策反。
“引雷助火只要看准卦位就好,关键剑招要踩准。我懒得扯那些虚的,就说这第四式,剑气聚不到丹田,第五式便自然零散开来。招是死的,人是活的,注意瞻前顾后,不然很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晏明哲见她说得句句在理,不由问:“你学过道盟剑法?”
“触类旁通罢了。”苏倾河随手折下一枝柳条,“若是旁人问起来,可别说是我指导的,是你自己天赋异禀,突然顿悟的哈。”
她活着的时候身子不好,不是什么习武的料,司马宴那个不知是仙是妖的家伙却软硬兼施逼她学剑,这么多年下来,勉强能纸上谈兵。
晏明哲难以置信:“道盟剑法怎么可能被外人看破……”
苏倾河垂眸编着嫩柳:“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晏弟弟,可别被规矩限死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啊,”苏倾河抬起头,嫣然一笑遮去了眼底了落寞,“是乾坤里的浮萍。”
三百年前的晟京初春,那人牵着她的手比着剑招,一点一点教会她:“蛮触交争有什么意思,云洲之外还有山河,多的是帝王仙客,眼光放长远。”
晨曦之下,他颀长的身影好像能凌云而上一般,看得小姑娘心神微动。
初见时也是,他冷眼众人,根本不像个奴隶,可看向她时,却柔软下来:“郡主若带我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十载光阴,她从懵懂稚童长成了亭亭少女,而他容颜依旧,不染风霜。
司马宴,我回来了,你呢?
回忆如霜雪般零散成烟,如今她再想不起那人的模样。
苏倾河将柳环绕上手腕,问:“怎样,要再去试一次吗?要是赢了,帮我个小忙如何?”
生如浮萍,她虽然不能自主,但无论身处何年,都可以做他曾经做过的事,尽她所能帮护更多的人。
斜日西流,晏明哲握紧剑,低低“嗯”了一句。
原来世上真有人,只是站在那里,便清绝得灼眼,明明能于谈笑间指点乾坤,却偏成一幅天然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