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游毕竟是个男子,任风言不便留在房内,借口做些吃食离开了寝屋。
她先在院内的稻草堆中摸出了两枚鸡蛋,进厨房后取出橱柜里的鲜奶放在灶台上。这个时代,中原地区的人还没有喝牛奶的习惯,刚好有家佃户的母牛产仔,她便买了些。
好久没有吃到双皮奶了。
寝屋内,吴医工双手向前作揖,道:“大王,你受苦了。”
姜不游故意扭过头,怪嗔道:“国师既知我受苦,为何仍要躲在这颍川郡,不肯来我东河?”
吴医工笑而不语,轻手解开姜不游的上衣,为其处理伤口,“吴商如今乃颍川的铃医,早已不是国师。”
姜不游带着幽怨的神情问道:“国师,只要母后无恙,我无意与五皇兄争夺帝位,他们不信,连国师也不信吗?”
吴商轻拍了姜不游的肩膀,以作抚慰:“大王可还记得那年秋天,长吉宫外银杏飞舞,小人有幸喝上大王亲手奉的茶,自此教授大王经义十载。为帝之术,向来为大王所厌恶,这一点,小人心中明白。”
“师父既信我,为何让我一人去东河?”这句话憋在姜不游心中多年,如今再见,便要当面问个明白。
吴商清理伤口完毕,敷上一层绿色的膏药,取出新麻布一边包扎伤口,一边答道:“大王,自古而来,国家社稷,内廷外朝,如同一方棋盘,是入局易出局难。小人辅佐先帝十八载,自以为上安朝廷社稷,下谢天下黎民,亦深知朝廷风云诡谲,浊水泥潭,容不得清净之人,故辞官隐世。即便继任,亦是辅佐如今的天子,如论如何,去不了东河。何况朝堂纷争,争权夺势,皆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小人倦了,如今只想做个铃医,逍遥自在。”
“如今太皇太后强势,母后暗弱,邓氏一族年年拦我进京祭祀,又常派刺客犯我东河,除我之心,昭然若揭。我日夜恐母后在内廷受欺,无法言说;恐舅舅在外廷受辱,无法立足。”
姜不游紧握双拳,怒气滔天。
吴商捋了捋胡须,再三犹豫,突然一改称呼,语重心长道:“七殿下,吴商今日舔着昔日为师之情,斗胆进言,还望见谅。樊先这厮,面善心狠,睚眦必报,不可深信,万望殿下慎之。此外,京都洛阳城外,有一处水田,乃沁阳大长公主所有,殿下可派人去查,目下水田究竟落入谁手?”
此时,敲门声响起,“吴医工,好了吗?”
“女公子请进。”
任风言推门的瞬间,见姜不游倚在床头假寐,衣袍松散,一缕发丝垂于胸前,不禁心生感叹:同一张脸,不同的气质,还是班长过得太糙了,这脸的底子不错呀!
而后又上前向吴商行礼:“吴医工真是扁鹊在世,多谢。”
“女公子客气了。”吴商随即摊开手,道:“一百钱。”
“什么?这么贵?”
任风言心中吐槽:没想到这老头看着面善,却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吴商解释道:“令兄的箭伤颇深,老夫费了些功夫,加之长途跋涉来到此处,我这医馆又无生意可做,总要加收些。”
任风言此时只想打发这老头走,好询问有关东河王的消息,爽快答应,又将吴商送回了县城,一来一回,已是傍晚。
等她再次来到小院时,男子已起身站在院中踱步。
“喂,你叫什么名字?”
姜不游回头望着她,笑答:“不记得了。”
任风言大步上前,踮起脚正视他道:“不记得?你伤的是左胸又不是脑子,怎会不记得?”
姜不游还是那句话:“不记得了。”
任风言气不打一处来:“那你还我钱,我请铃医花了一百钱,加之这两日为你的事奔波,耽误了自己的事,得赔偿,你得还我二百钱。”
“可我没有钱。”
“没钱?那你去偷去抢好了。我不管,你要赔我钱。”
看着这个见钱眼开的小女娘,姜不游越发感兴趣,因说:“我身上的玉璧,女公子既帮忙收着,那就不用还了,权当赔偿,可好?”
任风言心想:这家伙怎么知道是自己拿走了,难道之前的昏迷都是装的?
“什么玉璧,我没有收你什么玉璧,不要信口雌黄,污我清白。”
“那玉璧现在就在姑娘的包中,怎会没有?”
任风言轻哼了一声,取出姜不游的玉璧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说这个吗?这可是我的玉璧。你脑子病了,记不得自己是谁,错认了这玉璧也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