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府邸相隔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若将两府打通,亲戚倒也好说,偏偏是一男一女。
旁人不说谢凛,只会说顾长宁品性不端,不顾羞耻,巴结大司马。
世人对女子,格外苛刻。
谢凛缓过神来,提醒顾长宁:“你不怕旁人说你?”
“说我什么?”顾长宁歪着脑袋,脸颊粉妍,若三月桃夭,“说我不守妇道,还是说我不知羞耻。阿兄常年不在京城,我怕什么?我念着两府不便,开一扇门,也正合适。”
大司马名声在外,是杀伐果断的大将军,旁人怎么敢非议他。
谢凛复又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不知外间险恶的少女,“你可知那座府邸是我租的。”
“我知道,我想买下来,却发现找不到主人。若不然,我送予阿兄也无妨。”顾长宁睁大眼睛,一脸坦然的对答。
谢凛被她说得别扭,“莫说你找不到主人,就算你找到买下,我也不会要的。你将我当作陆睿?”
“阿兄,你说错了,我当你当作阿兄,与顾明是一般无二的。”顾长宁嚯了一声,认真解答,“都是一样的。”
谢凛生了一张隽如冠玉的脸,闻言,那张脸微微泛红,带着不多久的羞涩。
“顾长宁,你动脑子了吗……”
“小主子面好了,可要端进来?”
默娘打断谢凛的话,很合适宜的站在门口询问。
“端进来。”顾长宁应声。
谢凛面无表情的闭上嘴,屋内顷刻间,鸦雀无声。
婢女端着吃食鱼贯而入,默娘上前扶起顾长宁朝食案后走去,顾长宁热情地招呼谢凛:“阿兄,一道用一碗面食。”
谢凛先是不动,顾长宁热情地喊他。
一再邀请后,谢凛长腿抬起,三两步坐食案后,捞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顾长宁很愉快,低头慢慢吃面。
两人规矩都不好,食不言寝不语。
谢凛用膳快,很快就放下筷子,他注意到少女用得很慢,动作雍容,赏心悦目。
看着用膳的顾长宁,谢凛脑海里浮现入宫为后之后的阿姐,也是这般模样,雍容华贵,透着一国之母的仪态。
阿姐是皇后也就罢了,顾长宁哪里来的华贵仪态。
顾长宁放下筷子,接过婢女递来的帕子擦擦嘴。
婢女进来收拾食案,顾长宁回到座位上,与谢凛说道:“阿兄要回去了吗?”
“你还想做什么?”
“烹茶闲话,如何?”
“天色不早,该睡了,喝茶就睡不着了,早些安寝。”谢凛抬手,整理了顾长宁肩上的落发,转身离开。
静水流深般的举止,带不起一丝涟漪。
顾长宁目送谢凛离开,她与默娘说道:“我总觉得大司马不像是将军,倒像是闲云野鹤的谪仙。”
“那是自然,谢太傅才学好,膝下儿女均受文墨教养,大司马若不从军,必然也是会清贵的郎君。”默娘哀叹一声,当年谢皇后殁,谢太傅病重去世,谢凛不知所踪,令多少人唏嘘。
顾长宁偏头望向漆黑的月夜,眸色与夜色融合,带着难以言喻的晦涩。
谢凛明明也是世家郎君,远远不如陆睿轻松。陆睿上有父亲祖父领着他,哪怕不入仕途,在京城也有一席之地,受人尊敬。
将来会顺风顺水继承陆国公府。
谢凛如今看似显赫,年纪轻轻,位极人臣,殊不知他十多年来,一日未曾停歇,一年打下的战役数不胜数。
顾长宁想起上一世谢凛的所为,让崔朗寝食难安。
她抿唇笑了,这一世,崔朗不用寝食难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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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宁一夜好眠,清早还没用早膳,默娘说顾明来了。
偌大的顾府,如今只剩下十四岁的少年郎。
顾明一袭澜袍,大步跑进,额头上挂着汗珠子,入门便行礼,“阿姐。”
“你来的正好,用早膳。”顾长宁不动声色的让人坐下,又赶走伺候的婢女。
偌大的屋舍内只有姐弟二人。
顾明抓起筷子就要吃,瞥了一眼阿姐,“阿姐昨日睡得可好?”
“甚好,你呢?”顾长宁漫不经心的搅动着汤勺,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阿弟,你近日可曾去过张府?”
“张府,哪个张府?”顾明微笑,年少的脸上带着炙热的笑容,目不转睛的看着顾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