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当初是谁去告发你投机倒把的,要不是周家人帮忙,你可能都被关进去了!投机倒把被判刑甚至枪毙的都有,父债子还,他刘茂山作的孽就该由刘向阳来还!”
听她提到那件事,葛国贞就变成了哑巴,身子向后仰了下,重重地靠进椅子里,呆呆地望向天花板。
“妈你不能这样,他爸是他爸,刘向阳是刘向阳。”
“刘向阳去北京可以,你不能去。你去北京只能当个临时工,到时候他还能对你那么好吗?”林竹玉试图劝她。
“妈,我们说好了,他先在那里稳定下来,我随后再去。”
“你随后去能是正常调动吗?”
“关系调不过去又怎么样,大不了我辞职,我们只要都在北京就好。”
“我不准你辞职!我和你爸辛苦供你读了这么年的书,不就是想让家里有个端铁饭碗的吗?你倒好,为个刘向阳就要让我们这些年的付出打水漂!”
葛国贞恍然知道了妻子为何这么激烈反对了。两口子曾私下商量过,国家目前暂时不割资本主义尾巴了,可谁敢说政策的风将来往哪个方向刮?四个孩子中,冬妮和夏妮成绩不好,就跟着他们干个体;春妮和似锦是优秀生,将来一定要端铁饭碗,万一政策有变,他们也好有个依靠。
“妈,不管我去不去北京,我都要帮助刘向阳留到北京。他的专业回到咱们这个小地方就毁了。”
在林竹眼里,支持刘向阳去北京就等于春妮也要去北京。
“你想和刘向阳在一起,这辈子都不可能!”林竹玉的声音像是从冰窑里发出来的,带着让人牙齿打颤的冰寒。
“刘向阳怎么了?要不是他,可能就没有我了。别忘了,四岁那年是谁把我从街上捡回来的……”葛春妮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刚才感动的泪水变成了痛苦和伤心的泪水,顺着脸颊小溪般往下淌,“还有,高考前发生的那件事,要不是他,我可能就被坏人给……糟蹋了!”
葛国贞和林竹玉像被人从后脑勺狠狠地打了一记闷棍。
几秒钟后,林竹玉冲到她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击穿了夜色温柔的虚假温柔。
“你高考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听到没有?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从来没有——”林竹玉摇晃着葛春妮的肩膀,目光散乱,歇斯底里。
葛春妮望着母亲,眼神里全是绝望和悲呛。这几年她们努力营造的母慈女孝倾刻间灰飞烟灭了。再多的强力胶也无法将她们的感情再粘到一起,
她扒开母亲按在肩头的手,捂着热辣辣的脸,踉踉跄跄地走了。
“疯了你——”葛国贞起身想追出去,却又无力地跌坐进椅子里。
“我就是疯了,她就不该提那件事情,我不许任何人再提!”林竹玉大叫。
“那事孩子心里该多痛啊,你还,还……”葛国贞说不下去了。
林竹玉的眼睛也红了:“正因为我是她妈,我才不让她提。这个世界向来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如果这事传扬出去,我们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她现在到了找对象的年龄了啊!”
葛国贞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理,沉默不语。
林竹玉顿了顿,说:“前几天周家托人来提亲了。媒人是工商局的宋科长。”
“周家?”葛国贞一愣,“这事春妮知道吗?”他心里咯噔一下,宋科长主管他们。
林竹玉去找宋科长办事,对方有意无意地提及周书家的老三和春妮是高中同学,后来参军了,在部队上很优秀,从副连长退下来后在卫生局上班,说周书记两口子都很喜欢春妮……
林竹玉才知道,原来投机倒把一事并不是何晓慧的家人帮的忙,周书记的爱人韩素君才是他们的活菩萨。而且这些年韩素君和葛春妮一直关系挺好的。
她暗自吃惊的同时,搞不清春妮真正的心思,回来后把这事对葛国贞讲了,谁想他竟说儿女的事情由他们自己作主,当父母的不要乱掺合……今天他竟然开始撮合刘向阳和春妮,让她十分恼怒。
“我问你,周家来提亲的事情春妮知道吗?”葛国贞看她脸色阴晴不定,追问。
“她知道不知道不重要。”
“你——”葛国贞气结。
“如果赞助刘向阳留到北京,那春妮早晚也会跟着飞过去,还怎么分开他们啊?”林竹玉说。
“为什么要分开他们?”
“你急什么,我是她妈,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