儆猴,哪些人无关紧要,哪些人给点教训即可,哪些人动不得。
同样是谋反,同样是诬告,杜威的诬告话术不见得高明多少。有的人是即日处死,而宋言却是必须按刑法流程办事。
宋言是先帝在世时便受重用的人,赵月华也听曾媓赞过宋言多次,直呼“宋卿乃肱骨之臣,与少臣同为皇家的左膀右臂”。一个可以与曾少臣相提并论的臣子,宋言从监察御史一路升至宰相,也少不了曾媓的亲手栽培。
在赵月华看来,除了曾少臣,曾媓最欣赏的便是宋言。
宋言值得帮,也能帮到。
她劝素来敬重宋言的曾少臣去狱中探望宋言。杜威用刑之狠,曾少臣自然知道,往日,杜威的狠是对政敌,对曾媓不喜的人,曾少臣并不会多事。可涉及宋言这些正直之人,他有所了解的人,他一定不忍心,也不相信宋言会有谋反之心。也只有他,不怕受宋言牵连。
见过宋言后,曾少臣向曾媓献上一份宋言用血写成的陈情书,字字珠玑、言辞恳切。曾媓得以冷静思考宋言一案,选择召见宋言等人。
可惜,宋言一案中有些人已经被杜威用刑,残害致死。宋言和另一官员钱三通因认罪,活到曾媓看完陈情书,召见他们的那刻。曾媓没有听信杜威的信口雌黄,可宋言起初是先帝提拔,且三代忠良,一心忠于赵家。宋言的确不是想谋反的人,他只想用道理不断劝谏曾媓放弃夺权,安心辅佐赵家子孙。
纵使曾媓惜才,也想挫挫宋言的锐气。下旨贬宋、钱二人为地方官。
拉拢宋言没有好时机。他是曾媓看重的人,即使被贬,曾媓对他也极为关注。赵月华心知,若是贸然向宋言示好,容易被曾媓的耳目察觉。赵月华只能是当个与世无争的公主,即使参与政事,也应该是曾媓需要赵月华时,她才能插手。
但钱三通可以拉拢,他能力不差,只是不如宋言突出,更没有好家世。这次倒霉,作为宋言的下属被牵连进去。
赵月华特意寻个机会,向钱三通告别,备了不少金银细软给他,并承诺:“如今朝中正乱,远离京师也并非无益。你只需安心上任,等朝中稳定,我自会借机调你回京。届时,我可保你为宰相。这些拿着,沿途若无这些打点,只怕有的难受。”
钱三通郑重地行礼,将赵月华给的包裹如视珍宝地捧着,声音微颤:“臣定不负公主厚望,余生定以臣之所学报答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像钱三通这种可拉拢的人还很多。
曾媓一直利用杜威这把刀,以铁血手腕镇压朝中对她不满的势力,赵月华便暗地救了不少受诬告的人,为自己所用。他们被贬为地方官,偶尔私下会传地方的重要消息回京,只等来日可以返京,再大展宏图。
但现在,杜威涉及到科举舞弊、结党营私这等事更会触及曾媓的逆鳞。前者不利于曾媓打压世家势力,后者不利于曾媓扶持亲信。若都是杜威的人,那也怎么看,也不会是曾媓倚重的人。
赵月华想到曾媓话里有话,若有大事发生,那在科举之中就不会有比科举舞弊更大的事,这可能导致科举再度被推迟。但这绝非曾媓所愿,去年被推迟,曾媓已经是不情愿,今年她这般重视,不会想再推迟的。
曾媓提到的不会是空穴来风。
赵月华明白,曾媓一定另有安排。那她只需静待好戏开场便是。
“月娘,我还怕你一直忧心,想来宽慰一二,你倒先自己解开心结,我便放心了。”兰徽见赵月华已经谈完事,同和音问好后,便来见她,愁眉不展到笑逐颜开。
“明明是我一看见你,整个人才豁然开朗。你才是我的灵丹妙药。”赵月华依偎在兰徽怀里撒娇,总是能在她这里找到安心的感觉。
半月后,赵月华正在府中教瑾儿握笔写字,沉香和琥珀哄着玥儿和简儿在旁处玩。和音来报:“公主,刚有一举子献诗,想求见公主。”
赵月华点点头:“放下吧,我教完瑾儿再看。至于他,你就按之前那些举子那般处理便是。若真是有真才实学的,后面再邀他入府也不迟。”
“公主,此人说若您不见他,他便不走。”和音犹豫地说。这些日子赵月华从不立刻接见有心攀附的举子,多是在向曾媓举荐之后,才邀约才华出众的举子入府一聚,考察其品行。
赵月华笑道:“有些日子没见这么执着的人,有些意思。”她边拿过卷轴,边想这戏可算是能唱下去了。
赵月华看完,紧抿嘴唇,神情严肃,命和音立刻带人来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