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深知此子于仙方术法的造诣恐怕远在他之上,若是他肯,以他的师祖至尊之辈入千宁也无不可。
“尊者是想要我开派创宗,收那孩子为徒,以便……”
“是。”
“既然如此,”明赫止行,默然片刻,侧身望看屏后拔挺身形,渺飘无定形恍若仙神,不掩嗤讽,“又何必多此一举。”
“尊者日后莫再以殿下相称,既非皇子,唤我明赫便好。”话尽即离,破雾而走。
“殿下、皇子、尚扬,到底皆不是我身份名姓。”
殿外杨和仲见明赫出殿,随行恭送。待明赫乘车返宫,杨和仲依礼送行至别亭,返行宫入内,依稀听褚清衍嗫嚅二字:
“明赫。”
昔年褚清衍以术改换南阕八皇子凡躯,趁夺躯之灵疲弱,为压制其悍强、防其脱身而出而设下的携法灵名。
“尊上,南阕八皇子已启程返南阕皇宫,道日后若得闲,定频来叨扰尊上。”他言即顿生怪异,明赫临行前亲破幻法还行宫如初,临别前亦一语破惑使其收益颇多,杨和仲心底倒感到些许失落和不习惯。
屏风后那人得知,淡淡应了一声,和往常一样无其他言语反应。
杨和仲静立了一会儿,见褚清衍无其他吩咐,躬身告安欲退。
清缓无波之声蓦然在空旷的寝殿中幽远响传,回音于浮沉的云雾梅花中徘徊,苍山泱云行水再运,似远远叹息:“南阕年后三日,是他远赴北翟的日子。”
褚清衍淡淡说。
“往后他若再来,你好生招待,切莫与其生嫌。他的术法,本尊也未曾有所见,所在精妙之处,远胜于现世术法。”
当日术法有差,他应是错招魂灵,不知招来何等千年甚至万年大劫前诞存的怪物。
“日后,他入千宁,众门尊其为祖。至于风舆内传,对外姑且以明赫为号。”
“自当谨遵尊上吩咐。”杨和仲应声道。
不挑开言明,杨和仲亦解褚清衍之意。一简易幻法尚迷他眼,明赫掌术法之类、控术法之精,怕是远在他之上。此子此魂意外投于皇家子实属枉费天资,千宁境与皇俗相隔,倒是其修行的不二好去处。
然为利而处,千宁与明赫或不可为亲,却极易为敌。强如褚清衍,或亦有所不及。
“如此想来,殿下说的再来,不过是客套话罢了。”杨和仲答道。
南阕北翟两国与褚清衍定约,由八皇子先赴北翟定盟,再与北翟储君同入仙山千宁修行,待其加冠再归俗朝成婚。
北翟帝姬虽已年至及笄,然南阕皇子不及加冠成年之岁,无需操之过急。千宁境以此为由,借机趁空可做些手脚。
北翟虽欲早迎驸马来翟入帝姬府邸,然受千宁境所迫,只得待其加冠礼成后,择良辰吉日完婚不迟。
此遭乃南阕朝廷恐生变故,与北翟协商转圜后,商定于南阕宫趁阕朝岁历年节设万民宴享姻乐,宴请公族宗亲、各国臣使,力求铺张普天同庆,昭明天下。
褚清衍闻南阕帝旨默许,北翟随旨,千宁无异议。
梅屏缓缓退去,云雾缓缓散开,褚清衍望空殿莲池鱼潜,珍鸟翔、惜兽走,仙草灵木茂繁,一扫初入此间颓靡废荒态貌,皆得益于明赫施行的生善法。
前日褚清衍目下怏亡之雀鸟扑然入殿,止停于褚清衍肩头,展翼舒羽、啼鸣脆清。褚清衍摸抚其润温羽翼,鸾族雀鸟小喙轻啄褚清衍指腹。
明赫随心一指,施行的竟是肉白骨起死的禁法。
褚清衍亦曾疑惑,纵是异魂夺体入世,天下万万众,南阕强盛之朝,北翟裕富之国,偏要明赫担人祸难阻、负天灾罪厄,嫌恶远之又因其能而求之。他惑天运之诡,欲览明赫之本命册,入目识海唯黑漆。
或此子之能可兴天下,然噩子之厄灾自明赫降世起即层出,再难抑止;加之横墟兴祟,全凭尊者一人着实难安。千宁境仙域满门、天下诸国万世必有求之,亏负之,却是他逃不了的命数。
命册既不显写,由人定好的命,他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