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绰既自陈愿与其弟孙恭一起,代替从父孙权北赴许都。
不论是不是孙权的忽悠,此时孙权色厉而辞微,面北而立,先表对曹操看重孙氏之恩,而后敲打数语以诫孙绰、孙恭二子。
“臣权,蒙圣恩再授,辞之则为不敬。虽俯首受命,心中亦难免惴惴。”
“幸闻司空厚爱,心境始得稍安。”
“当今陛下,御宇许都,群英毕至,竞献嘉谋。”
“上有皇恩浩荡,下有故旧相扶,孙氏才得以存续至今。然,子绰、恭才器尚浅,惟愿司空不弃,多加教诲。”
“汝等既入朝,当以司空为表率,步步趋随,庶几无误。”
言既毕,孙权复向曹丕询曰:“此二子欲随贵使北还许都,未知可否?”
说话间,孙权又望向从席中起身的曹丕,朝北作揖:“陛下将江东付臣,权实在不能独支。未来大事加重,还请司空庇护提携。”
郭婉见孙权笑得灿烂,恭敬如此,态度做得十足,也是觉得这个家伙真是一个“奇才”,这样的没脾气,毫无父兄之风,让人打脸都打得没意思。
不愧是“大魏吴王”。
席中,孙绰与孙恭兄弟二人,紧随孙权之意,对曹丕极尽恭维阿谀之能事,言辞间满是敬仰与谄媚。
所谓的上行下效。
其或赞曹丕之类父,或颂曹丕之风姿,言辞华美,不绝于耳。
人皆难辨,此等恭维之语,究竟乃孙权暗中授意,抑或是孙绰、孙恭内心真实所想。
不论如何,酒至半酣,孙权乃举杯示意,令孙绰兄弟二人归席。
二人闻言,心中一喜,知孙权已对他们的表现颇为满意。
于是,二子恭敬地朝曹丕躬身行礼,言辞谦卑地谢过曹丕之夸赞,而后缓缓归席。
众人坐定,孙权复启口,语带期寄:“今遭天子赐居中枢,未知将授子绰、子恭何等爵秩。”
“臣权之忠诚于陛下,昭昭如日月,然念及从子之情,亦祈陛下垂怜。臣权斗胆请愿,愿陛下赐以江东织女。”
曹丕早有所料,孙权必有所求。
初时,曹丕还跟蒋干揣度,孙权或以北地骏马为遣质子入京之议,未料其但求掖庭织女耳。
非求北地骏马,而索掖庭织女?
此中缘由,实令曹丕费解。
其实,此番是曹丕想多了。
于汉末三国之时,骏马多出河北之北、西凉之境及西域之大宛国。
河北之北,渔阳、上谷等地,产马尤著,其品质之优,闻名遐迩。
西凉之域,马匹亦以雄浑之耐力与疾驰之速,著称于世,尤以西凉铁骑,为三国军力之重。
至于西域大宛之马种,经引进后,于西凉之地繁衍生息,亦成三国战马之重要来源也。
详而言之,河北北部之马,以幽州、冀州为盛,其马力强健,耐力持久,于三国之中,广受赞誉。
西凉之地,武威、张掖等郡,亦盛产良驹,不仅供于军旅,亦在商贸运输中大放异彩。
孙权深知,向曹操求马,无异于缘木求鱼,反不如索其所需的织户女工。
曹操素来对江东心存戒备,岂会轻易将马匹售予江东?
此等明面之交易,曹操自是不会轻易为之。
曹丕思索片刻,笑靥温文,神态自若,曰:“讨虏之意,吾已洞悉。吾初料讨虏将军或以骏马为质,今乃知将军之心,温雅且慧,不溺于凡物。”
江东之地,因地利之便,无盐粮之忧。
孙权于此时,没有晚年的昏庸,实为务实之君。
吴郡孙氏,历经三代之经营,家境虽丰,然犹居寒门之末。江东六郡之世家大族,多有轻视今日江东的掌权者孙权。
孙权麾下,将相之才不乏其人,所缺者,乃维系其讨虏将军府门面之织户婢子耳。
可以说前番曹丕初遇孙权,所赠之帛就很得孙权心意。
孙权既陈所求,曹丕闻之,不以为难,反生豪爽之态,笑谓孙权道:“讨虏所求,非国之重器,亦非军之良驹,乃织户之女工也。此事易耳,吾自可裁断,无需烦扰天子。”
孙权闻曹丕之言,心中稍安,复北向拜而谢曰:“贵使慷慨,权感激不尽。然此等琐事,亦需贵使费心,权实有愧。”
曹丕摆摆手,笑道:“将军勿需过谦,吾与讨虏,同属汉室之臣,理应互相扶持。”
“况乎,吾亦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