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听他提了当年,眼神垂落几分:“抱歉,当年之事,是我的错。”
陆浔倒是真不把这事放心上了:“都是过去的事,你我都不再是当年的人,圣上既有论断,到此为止也挺好的。”
霍成嘴唇动了动,望向陆浔的目光里情绪翻涌。
他倒希望陆浔能介意的,生气质问亦或是恨怨交加都没有关系,起码那样他们之间不是白纸一片。
可陆浔只是淡淡地站着。
有些话,终究还是没有再说的必要。
霍成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有些羡慕周昫:“殿下怎么样了?”
“与霍将军差不多。”陆浔答着,突然发现这两人还真是差不多,都是挨了板子闭门思过,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殊途同归?
霍成伸手去拿茶碗,已经摸到了,却又纠结一般地放下:“陆大人,虽说这事不是我该管的,但还是想提一句。”
他顿了顿,神色认真地望向陆浔:“殿下他那般身份,注定了要被卷进是非之中,往后少不了沾染事端。你与他,真就非在一条船上不可吗?圣上只给了太师令却未颁明旨,这个身份,就不能不认?”
陆浔知道霍成是什么意思,远离周昫,就能断掉许多是非,但这条路他回不了头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周昫自己挣扎吧。
“有什么办法呢。”陆浔轻轻勾了嘴角,“谁让我已经是他师父了。”
周昫养了整整十日,等到行动没有大碍了,便去勤政殿给宣德帝认了错。
宣德帝面上说了他几句,倒是爱怜疼惜的语气居多,然后把他从内廷司放了出来。
不过,没允他出宫。
周昫又住回了他之前在宫里的院子,即便心里再怎么不乐意,也只是道了谢恩。
陆浔忙得不可开交,大理寺和府上两边跑,白日里要审大理寺的囚犯,晚上还要查府里那摊子事,腾不出手来,也就由着周昫被拘在宫里算了。
反正府里乱糟糟的,让他在宫里磨一磨性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宣德帝看周昫闲着也是闲着,干脆遣他再回学苑里念书写字去。
接到这个消息的司正大人差点原地自闭,倒是那些个年纪小的殿下哥儿们,欢呼着两天没好好上课了,一见周昫就嚷嚷着天气暑热要不下湖游水吧。
周昫哪里敢再带他们下湖,自己身后的伤才好没多久,他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再把陆浔惹毛了。
师父那手黑的啊,挥起板子来是真的一点水都不放,生生往死里打的。屁股开花,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周昫叹气,歪着身子,斜拄着头,手上捏着根笔,有一划没一划地临着字帖,实在是无聊得紧。
如今已是盛夏,屋里太闷,学苑的学生们这两个月都搬到了临湖的敞轩里念书,矮栏外便是碧波荡漾。
桌子被轻叩了几下,周昫抬起眼皮,见坐他前面的周昂背着手,偷摸给他递了几张叠起来的纸。
周昫接过来展开一看,是一组人物小像,喜怒哀乐四个形态画得栩栩如生,可不就是台上教他们临字的侍学大人季老先生。
没忍住噗嗤一声轻笑,周昫起了兴头,正想提笔往上再添几抹,突觉身边不对,一回头果然见季老先生站在他背后,用死亡的眼神盯着他。
周昫:……
“四殿下写了什么好东西?”季先生说着便掏出了戒尺。
周昫在他们这一辈的大排行其实都不知多少了,但宣德帝照着他以前在东宫的序齿喊他老四,其他人也就跟着喊四殿下了。
自己最近已经很安分了,祸都没怎么惹,为什么好不容易偷个玩儿都能被抓得这么巧啊?!
周昫嘴角抽了抽,干巴巴地笑两声,默默抬手试图把桌上的画稿掩住,然后就见那戒尺一扬,砰的一声落在他桌上,吓得他赶紧把手缩走了。
好险……
画稿被戒尺妥妥压住,再让季老先生拣了去,周昫就看着他肉眼可见地气到了手抖。
“四殿下你……你……你学风不正……有辱斯文啊……”季老先生的表情简直像在哀叹家门不幸,什么君臣之礼也顾不上了,举着戒尺要打他。
周昫脖子一缩人已经从位置上跳开了:“季大人!季大人您注意形象!”
季大人不想注意形象,举着根戒尺追着他跑,惹得满堂笑闹着起了哄。
周昫这段日子闷得久了,难得有这般胡闹的时候,也没跑太快,半真半假地逃着哄着人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