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浔生气归生气,到底还记着周昫的伤病,没真跟他一般见识,看他站在一边委屈兮兮地揉团子,火倒是歇了几分,将马鞭搁到一旁。
“过来,我看看打成什么样了。”
周昫有一半可怜是装的,听到这话一脸狗腿地蹭过去,心里美滋滋地享受陆浔的心疼。
“可疼了师父,屁股要成八瓣了。”
他哼哼嗤嗤地嚷着疼,突然见陆浔一副要上手剥他裤子的架势,吓得连蹦带跳地跑开了。
这里毕竟是巡防营,要是随便进来个人,统领大人的面子就不用要了。
陆浔手一滑,手里的人就泥鳅似的跑了:“跑什么,我看看。”
周昫跑了几步,终究是没逃出自家师父的手掌心,被拎着后衣领拖到屏风后的小榻上去。
打不过就躺平任撸。
陆浔听他叫得厉害,不像是真的,但又担心万一真是自己下手重了,还是谨慎点好。
结果解了他衣服一看,只见那身后几道斜斜的鞭痕,泛着红,连肿都没起。
就这还好意思叫生叫死?
陆浔一顿无语,觉得自己下手轻了,见人闷着头拱成个鸵鸟,直接伸手在他身后拍了一巴掌。
“嗷!”周昫噗的弹起来,一脸怨念,还没发出来就憋了回去,因为陆浔给他诊脉了。
湿寒入体,气血阻滞,尤其是腿上的伤,泡过水,又没好好处理上药,才结没多久的痂又撕开了。
周昫觉得自己要挨骂,没等陆浔开口就抱着枕头示弱装可怜。
陆浔瞪了他几眼,冷着脸一声不吭,开了药单子,又替他把腿上的伤口处理了,才把人放了出去。
宋彦再端着药进来时,就看到周昫有些坐立难安地杵在主位上,手上拿着本折子挡住半张脸,眼神却时不时地往一旁的陆浔身上瞟。
镇住了啊,果然还是请陆先生来好使。
宋彦装着没事人一样地端药进屋,往周昫跟前一放:“殿下,用药吧,新煎的,温度适宜,正好入口。”
周昫瞪着他小人得志的样子,想跳起来骂人。
一声清脆的咯哒声,陆浔放下茶杯。
周昫倏地收了脸上表情,低了头,整个人散发着老实巴交的气质。
“殿下是要人喂?”陆浔开了口。
周昫背上蹿起一阵寒芒,疯狂地一顿摇头。
往事不堪回首,他是疯了才敢让陆浔喂,那种拿着勺子硬生生一口一口地喝,能直接把他苦死。
周昫扁着嘴盯了那药汁半晌,眉头一皱视死如归,端起来一饮而尽,余光扫过宋彦那张得逞的脸。
宋彦你给老子等着!!!
宋彦心情大好,收拾了空药碗扬长而去,深藏功与名,留下背后的周昫被苦得直吐舌头。
就是不知怎的,宋彦之后半个月喝的茶不是咸的就是辣的。
成功做完这一切,且没有留下任何把柄的周昫,对这种不入流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和坚决反对。
等南门这片的积水退去,坍塌的屋舍也清得差不多时,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
剩下清理人丁户籍,核计损失,重新修堤筑坝通沟渠等事情,有户部和工部接手,无须守备军再费心。
至于追究决堤积水的责任,有的是吏部和刑部,自然也不用守备军管。
周昫拿着旨意到宫中复命。
哪知人还没踏进去勤政殿呢,就已经听到里面有言官对着他一顿骂了。
“不识体统,大半夜满城抓人,好几位大人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好就被带走了。”
“恣意妄为,仗着圣上旨意耍威风,差点就把几位大人拖出去当众打板子了。”
“贪赃枉法,强迫户部让出今年的优质贡粮,却以贱米转手,大贪中间差价。”
……
周昫冷着一张脸,杀气腾腾地盯着对面几位御史的脸,真恨不得一个拳头砸上去让他们清醒清醒。
站着说话不腰疼,说的就是这些人。
可他却是诡异地死死忍着没动,只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那你们说怎么办?顾及体统等着雨不下了再办?”
“那也用不着催得这么急吧,晚个一时半刻,又不会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那一时半刻里雨势不会再加大,堤坝不会再决几个口子,水不会再淹一片?你家开龙王庙的啊!”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