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王,正要返回,看见一辆单车疾驰而来。一看,原来是潘党,潘党指着北面的车尘,对楚王说:“晋军大部队来了!”
这车尘其实是荀林父派去迎接赵旃的车屯车,潘党远远望去,误认作是晋军主力,不免夸大其词,吓得庄王脸色苍白。忽然听到南方鼓角喧天,为首一员大臣,率领一队车马赶来。这员大臣是谁呢?正是令尹孙叔敖。庄王心里稍微安定,问:“相国怎么知道晋军来了,前来救我?” 孙叔敖回答:“臣不知道。只是担心君王冒进,误入晋军,所以先来救驾,随后三军都会赶到!” 庄王再向北看时,见尘土不高,说:“不是大部队。” 孙叔敖说:“《兵法》上说,‘宁可我逼人,不可人逼我’,各位将领都已经到齐,大王可以传令,只管杀向前去,如果能挫败晋军中军,其余两军就不能立足了!”
庄王果然传令,让公子婴齐和副将蔡鸠居率领左军攻打晋军上军;公子侧和副将工尹齐率领右军攻打晋军下军;自己率领中军两广的兵力,直捣荀林父的大营。庄王亲自击鼓助威,众军一起擂鼓,鼓声如雷,战车奔驰,战马狂奔,步兵跟随车马,飞速前进。
晋军完全没有准备。荀林父听到鼓声,刚想派人探听情况,楚军已经漫山遍野,布满了营外,真是出其不意!荀林父慌乱无计,传令合力混战。楚军人人耀武扬威,个个气势汹汹,就像海啸山崩、天塌地陷一般。晋军就像刚从长久的梦中醒来、大醉初醒一样,还分不清东南西北,无心恋战的遇到早有准备的,怎么能抵挡得住呢?一时间晋军像鱼奔鸟散一样,被楚军砍杀,被杀得四分五裂,七零八碎。
荀罃乘坐车屯车,没接到赵旃,却遇到楚将熊负羁,双方交战,楚军大批赶到,荀罃寡不敌众,步卒四散奔逃,他所乘战车的左边骖马中箭倒下,他也被熊负羁擒获。
再说晋将逢伯,带着他的两个儿子逢宁、逢盖,同乘一辆小车正在逃跑。正好赵旃脱身跑来,双脚的脚趾都裂开了,他看见前面有乘车的人,大叫:“车中是什么人?希望能带我一程!” 逢伯听出是赵旃的声音,吩咐两个儿子:“赶紧驾车离开,不要回头!” 两个儿子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回头看了一下,赵旃就呼喊:“逢君可以载我!” 两个儿子对父亲说:“赵老头在后面喊我们。” 逢伯大怒:“你们既然看到赵老头,就应该让他上车!” 他喝斥两个儿子下车,把缰绳递给赵旃,让他上车一起逃走。逢宁、逢盖没了车,最后死在乱军之中。
荀林父和韩厥从后营上车,带着残兵败将,从山右边取路,沿着黄河逃跑,丢弃的车马兵器不计其数。先谷从后面赶上,额头中了一箭,鲜血直流,他扯下战袍包扎伤口。荀林父指着他说:“敢于作战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吗?”
他们逃到河口,赵括也赶到了,诉说他哥哥赵婴齐私下预备船只,自己先渡过黄河了:“都不通知我们,这是什么道理?” 荀林父说:“生死关头,哪有时间通知呢?” 赵括愤恨不已,从此和赵婴齐有了矛盾。荀林父说:“我们的军队不能再战了。目前之计,赶紧渡河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命令先谷到河边召集船只,那些船只都分散在各处停靠,一时无法全部集中。
正在慌乱的时候,河边有无数人马纷纷赶来。荀林父一看,原来是下军正副将赵朔、栾书,他们被楚将公子侧袭击打败,驱赶着残兵败将,也从这条路而来。两军都在岸边,需要渡河的人更多了,船只就显得更少了。向南望去,又扬起一片尘土。
荀林父担心楚军乘胜追击,就击鼓传令:“先渡过河的有赏。” 于是两军争夺船只,自相残杀。等到船上人满了,后面的人还不断攀爬,结果船被弄翻,又损坏了三十多艘。
先谷在船上喝令军士:“凡是有攀船舷、拉船桨的,用刀砍他们的手!” 各船都效仿,手指被砍落在船中,像一片片飞花,数都数不清,都掉到河里。岸上哭声震天,山谷都有回音,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史臣有诗写道:
舟翻巨浪连帆倒,人逐洪波带血流。
可怜数万山西卒,半丧黄河作水囚。
后面尘土又起,是荀罃、赵同、魏锜、逢伯、鲍癸等一群败将陆续逃来。荀首已经登上船,没看到儿子荀罃,派人在岸边呼喊。有个小兵看到荀罃被楚军俘虏了,报告给荀首。荀首说:“我的儿子既然被俘,我不能空手回去!” 于是重新上岸,整顿车辆准备出发。荀林父劝阻他说:“已经陷入楚军手中,你去了也没用。” 荀首说:“抓到别人的儿子,或许可以换回我的儿子!”
魏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