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也不遗憾。” 师旷坚决推辞,平公起身,再三逼迫他。
师旷不得已,又拿过琴来弹奏。弹奏第一遍时,有黑云从西方升起;弹奏第二遍时,狂风突然发作,撕裂帘幕,吹倒祭祀的器具,屋瓦乱飞,廊柱都被拔起。一会儿,一声响雷,大雨倾盆,台下水深数尺,台上的人没有不被淋湿的。侍从们惊惶逃散,平公害怕,与灵公趴在廊室之间,很久,风停雨止,侍从们渐渐聚集,搀扶着两位国君下台离去。
这天夜里,平公受惊,于是得了心悸的病。在梦中看到一个东西,黄色,大如车轮,蹒跚走来,径直进入寝室门。仔细一看,它的样子像鳖,前面两只脚,后面一只脚,所到之处水涌出来。平公大叫一声说:“怪事!” 忽然惊醒,心中悸动不止。
到了天亮,百官到寝室门问安。平公把梦中所见的情景,告诉群臣,都没有人能解释,一会儿,驿使报告:“郑君来朝拜祝贺,已经到馆驿了。” 平公派羊舌肹前去慰劳,羊舌肹高兴地说:“国君的梦可以解释了!” 众人问他原因,羊舌肹说:“我听说郑大夫子产博学多闻,郑伯行礼仪之事,必定会用这个人,我应当去问问他。” 羊舌肹到馆驿赠送食物,同时传达晋君的意思,说因病不能相见。
当时卫灵公也因为同时受惊,有点小病请求回国。郑简公也于是告辞回国,只留下公孙侨等候平公的病情。羊舌肹问道:“寡君梦见有个东西像鳖,黄色身子三只脚,进入寝室门,这是什么灾祸的征兆呢?” 公孙侨说:“据我所知,鳖三只脚的,它名叫‘能’。从前禹的父亲叫鲧,治水没有功绩,舜代理尧的政事,于是把鲧流放到东海的羽山,截断他一只脚,他的神灵化为‘黄能’,进入羽渊。禹即帝位后,在郊外祭祀他的神灵,三代以来,祭祀的典礼从未缺失。如今周室将要衰败,政权在盟主手中,应当辅佐天子,祭祀百神,国君或许是没有祭祀他吧?” 羊舌肹把他的话告诉平公。
平公命令大夫韩起,按照郊外祭祀的礼仪祭祀鲧,平公的病情稍有好转,叹息说:“子产真是博学多闻的君子啊!” 把莒国所进贡的方鼎赐给他。公孙侨将要回郑国,私下对羊舌肹说:“国君不体恤百姓的疾苦,却效仿楚国人的奢侈,心思已经不正了,疾病如果再次发作,将无药可治,我所回答的,是权宜之计以宽慰他的心意。”
当时有人早起,路过魏榆地方,听到山下好像有几个人聚在一起的声音,在议论晋国的事情。走近前去看,只有十几块顽石,并没有一个人。走过之后,声音又像先前一样,急忙回头看,声音是从石头里发出的。那人非常惊恐,告诉当地人,当地人说:“我们听到石头说话已经好几天了,因为这事奇怪,不敢说。”
这话传到绛州,平公召师旷问道:“石头为什么能说话?” 师旷回答说:“石头不能说话,是鬼神附在上面罢了。鬼神以百姓为依托。怨气聚集在百姓身上,那么鬼神就不安;鬼神不安,就会有妖孽兴起。如今国君大肆建造宫室,耗尽百姓的财力,石头说话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吧?” 平公沉默不语。
师旷退下后,对羊舌肹说:“神灵发怒百姓怨恨,国君不久于人世了。奢侈之心的兴起,实际上是从楚国开始的;虽然楚国国君的灾祸,也可以计算着日子等待了。” 一个多月后,平公的病再次发作,竟然一病不起。从建造祁宫到去世,不到三年,又都在病痛之中。白白残害百姓,自己却不能安享,难道不可笑吗?史官有诗说:
崇台广厦奏新声,竭尽民脂怨黩盈。
物怪神妖催命去,祁篪空自费经营!
平公去世后,群臣奉世子夷即位,就是昭公,这是后话。
再说齐大夫高强,自从他父亲高虿驱逐高止,诬陷杀害闾邱婴,满朝都为此感到不平。等到高强继承大夫之位,年轻又嗜酒,栾施也嗜酒,两人相处得很愉快,与陈无宇、鲍国往来渐渐稀少,四族于是分为两派。栾、高二人每次聚饮,喝醉后就谈论陈、鲍两家的长短;陈、鲍两家听说后,渐渐产生猜疑和忌恨。
忽然有一天,高强因为喝醉了鞭打小僮,栾施又帮助他。小僮心怀怨恨,于是连夜跑去告诉陈无宇,说:“栾、高想要聚集家族众人,来袭击陈、鲍两家,就在明天了!” 又跑去告诉鲍国,鲍国相信了,急忙让小僮去约陈无宇,一起攻打栾、高。
陈无宇给家中众人分发铠甲兵器,立即登车,想要到鲍国家去,途中遇见高强,也乘车而来,高强已经半醉,在车中与陈无宇拱手行礼,问道:“率领甲士去哪里?” 陈无宇随便回答说:“去讨伐一个叛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