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人出三峡,楚地尽平川。
北客随南广,吴樯开蜀船。
江侵平野断,风掩白沙旋。
欲问兴亡意,重城自古坚。
晏婴正在观览,忽然看到有两辆兵车,从大街驶来,车上都是身材高大、胡须修长,精心挑选的出色大汉,盔甲鲜明,手握大弓长戟,样子像天神,来迎接晏子,想要用他们的高大来反衬晏子的矮小。晏子说:“今天是为聘问修好而来,不是为了攻战,哪里用得着武士?” 喝令他们退到一边,驱车径直前进。
将要入朝时,朝门外有十多位官员,一个个头戴高冠,腰系宽带,文质彬彬,排列在两行。晏子知道是楚国的一班豪杰,慌忙下车。众官员向前逐一相见,暂且按左右次序站立,等候朝见。
其中一个年轻人,先开口问道:“大夫莫非是夷维晏平仲吗?” 晏子看他,是斗韦龟的儿子斗成然,官拜郊尹。晏子回答说:“是的。大夫有何教诲?” 成然说:“我听说齐是太公所封的国家,兵力可与秦、楚匹敌,财物与鲁、卫相通。为何自桓公一霸之后,篡位夺权之事接连不断,宋、晋交替攻伐,如今齐国早上侍奉晋国晚上侍奉楚国,君臣在道路上奔走,几乎没有安宁的年份。以齐侯的志向,难道在桓公之下?平仲的贤能,不在管仲之下。君臣同心同德,却不想大展宏图,大力振兴旧业,以光宗耀祖;反而侍奉大国,自比臣仆,这实在是我所不理解的?”
晏子高声回答说:“识时务的是俊杰,通机变的是英豪。自周王室纲纪失控,五霸相继兴起,齐、晋称霸中原,秦称霸西戎,楚称霸南蛮,虽然说人才辈出,也是气运使然而已。以晋文公有雄才大略,仍在战场上受挫;秦穆公时强盛,子孙却渐渐衰弱。庄王之后,楚国也常常受晋、吴的欺侮。难道只有齐国吗?寡君知道天运的盛衰,通晓时务的机变,所以养兵练将,等待时机行动。今日相互聘问,是邻国往来的礼节,记载在王制之中,怎么能说是臣仆呢?你的祖父子文,是楚国的名臣,识时通变,倘若你不是他的嫡传后裔吗,为何说出这样荒谬的话?” 斗成然满面羞愧,缩着脖子退下。
一会儿,左班中有一位士人问道:“平仲固然自认为是识时通变之士,然而崔、庆之乱时,齐国臣子从贾举以下,效节死义的人无数,陈文子有十辆马车,却弃国而走。你是齐国的世家,上不能讨伐逆贼,下不能避位让贤,中不能以死报国,为何留恋名位呢?” 晏子看他,是楚上大夫阳匄、字子瑕,是穆王的曾孙。
晏子立即回答说:“坚守大节的人,不拘泥于小节;有长远考虑的人,怎会局限于眼前的谋划。我听说国君为社稷而死,臣子应当跟从,如今先君庄公,不是为社稷而死,那些跟从他死的,都是他的亲信。我晏婴虽然不才,怎敢置身于宠幸之列,用一死来沽名钓誉呢?况且臣子遇到国家的危难,有能力就谋划解决,没有能力就离开。我不离开,是想要安定新君,以保全宗庙祭祀,不是贪图名位。假使人人都离去,国家大事依靠谁呢?何况君父之变,哪个国家没有,你说楚国在朝为官的各位,人人都是讨贼死难之士吗?” 这一句话,暗中指责楚熊虔弑君,众臣反而拥戴他为君,只知道责备别人,不知道责备自己,公孙瑕无言可答。
不久,右班中又有一人出来说:“平仲!你说‘欲定新君,以保宗祀’,这话太夸大了。崔、庆相互争斗,栾、高、陈、鲍相互兼并,你在其中犹豫不决观望,并没有见你拿出奇谋良策,无非是依靠别人成事,尽心报国的,就仅止于此吗?” 晏子看他,是右尹郑丹、字子革。晏子笑着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崔、庆的盟会,我晏婴唯独不参与,四族之乱时,我在国君身边,该刚则刚,该柔则柔,相机而动,主要目的在于保全国君与国家,这难道是旁观者所能看清的吗?”
左班中又有一人出来说:“大丈夫匡时救世遇到明主,有大才略,必有大的规划,依我看平仲,未免是个鄙陋吝啬之人。” 晏子看他,是太宰薳启疆,晏子说:“足下为何认为我晏婴鄙陋吝啬呢?” 启疆说:“大丈夫身为明主的臣子,贵为相国,本应当穿着华丽的服饰,乘坐高大的车马,以彰显国君的恩宠赏赐,为何穿着破旧皮衣,乘坐瘦马驾的车,出使外邦,难道是俸禄不足吗?况且我听说平仲,年少时穿的狐裘,三十年不换,祭祀的礼仪,猪腿小得不能盖住祭器,不是鄙陋吝啬是什么?” 晏子拍手大笑说:“足下的见识,多么浅薄啊!我晏婴自从担任相位以来,父族都能穿上皮衣,母族都能吃上肉,至于妻族,也没有受冻挨饿的。草野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