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们只见一抹似雪中横出的绿枝罗裙缓缓踏出,随后顺着枝丫往上望去。
一张白瓷面,细长眉的女人走了出来,本是清冷得如那枝上梨花的长相,偏生那双狭长的眉眼生得格外冷艳,那么垂着眸瞧人的时候就像带了把钩子。
一时之间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的姜玉禾迅速从闻澈前面说的那些话中锁定来人的身份,微微含笑,“莫家姐姐莫要取笑我了,妾身的夫君是闻家三爷。”
有人笑着回,“原来你就是闻家的三少奶奶,之前一直不见你出来走动,如今倒是久闻不如一见。”
“若我是闻三爷,只怕也得将你藏在屋里头,毕竟整个大都,再难找到像闻三夫人那么标志的美人。”
姜玉禾出身再不显,如今也是太傅家的三少奶奶,夫君又任户部正六品主事,谁会蠢得过来阴阳怪气。
对于她们的夸奖声,姜玉禾适到好处地红了脸颊,轻声道:“若说生得好,妾身不过乡野出身,蒲柳之姿又如何比得过在座夫人们牡丹艳丽,颜若芙蓉花。”
这一句话倒是哄得不少人心花怒放。
身为东道主的平阳王妃提议道,“本王妃觉得在暖阁里待久了有些闷,不如出去赏下梅怎么样。”
张翰林家的夫人笑着附和,“我以前就听说王府里的梅花开得极好,今日可得要大饱眼福一回才行。”
“待会儿若是我们瞧见了心仪的梅花,还望王妃能割爱一二才行。”
“好说,若是你们瞧中了哪一株,不要客气的尽管开口。”平阳王妃说话时,目光状若无意的扫过缀落在最后的一抹绿影上,随后又移开同旁人说笑。
冬日里最受不住寒的姜玉禾在她们都决定去赏梅后,自然只能跟上,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右眼皮跳得厉害,一缕缕不安随之蔓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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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闻澈随着小厮来到男席这边,远远地他就瞧见一圈人围在一起。
他正准备去寻自己的上司问个好,结果那被围在正中圈的男人主动向他走过来。
不算强烈的光亮下,来人穿着一件青色宽袖长衫。
眉眼舒朗如瑶林玉树,身量欣长宛若皑皑高山之巅的松柏,秋月冬雪凌厉不可犯,有种浑然天成的清然矜贵。
以往那些用来形容君子的词都似在他的身上活了过来。
“小闻大人。”
直到旁边好友提醒自己对方就是那位刚调遣回京的魏大人,闻澈瞬间激动得满脸通红,“魏大人知道我?”
他那么激动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对方将来是他的顶头上司,而是他看过对方的策论,里面引经据典,其用词大胆犀利又娓娓道来得令他看完后面心湖澎湃得久久不能停息,只恨不得立马找到作者和他歃血为盟。
世人虽总言文人相轻,可文人之间更多的是惺惺相惜,表之敬仰。
“小闻大人当年殿试的策论写得极好,特别是在民生里所引用的一句万物之本源和规律,人应该顺应自然,无为而治,以柔克刚,令本官印象深刻。”男人说话声音平缓,竟冲淡了他本身自带的清冷之意。
闻澈没想到对方不但知道自己,还能说出自己当年殿试中所做的的策论,顿时激动得要找不着东南西北,谦虚得连连作揖,“魏大人过赞了,要说殿试做得好的还得属当年魏大人所做的那一篇利民生论才叫好,就连家父都爱不释手。”
男眷在交谈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原本要经过翠屏园好到梅林那边去的女眷一行人正停了下来。
其中一姑娘脸颊泛红的捂唇惊呼出声,“那位就是魏大人,生得可真俊俏。”
“嘘,小声些,莫要让他们发现我们从这边经过。”
听到“魏”这个姓氏的姜玉禾像是被人给定在原地,脖子近乎僵硬的抬起头来,随后猛地撞入一双深如墨渊的眼睛里。
她甚至能从那双眸瞳里看出他藏在深处的暗讽,偏执,阴凉。
更能从里面看见那个惊慌失措,惶恐又不安得脸色惨白的自己。
若前面姜玉禾能当对方只是个同名同姓的巧合,可当他们拥有着相同的一张脸时,又如何能解释得清此间巧合。
寒气袭来冷得直打寒颤的姜玉禾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摇身一变成了朝廷炙手可热的新贵。
这一刻的姜玉禾迅速低下头,只盼求对方最好不要认出她,她也不允许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富贵成为一池镜花水月。
“闻妹妹,我叫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