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血口。
“今日在青雀大道,我看到你了。”
这句话不用多解释已经完全瓦解了江谈夙的谎言。她抿紧唇,心中翻滚着酸楚。
“况且,我赎金已经交了,夙姑娘不会以为我要空手而回吧?”
江谈夙闷声说:“你为何不事先来与我商量?”
早知道就不白便宜柳婆娘他们了。
偃枉然:“办脱籍的手续需跑六处公廨,加盖十几枚印章。我后日要随温将军前往太原府,难有时间缜密计划。”
他既然愿意做这个冤大头就让他做吧。江谈夙默然看他,半晌后问:“离开袭香院,你就不管我了?”
偃枉然沉静道:“按本朝规定,赎买官妓,转良籍者,需编入夫家户籍。”
“什么意思?”江谈夙脸轰然热辣辣,追问:“你将我赎了,我便要嫁给你?”
“权宜之计而已。”偃枉然漠然觑她:“你我非良配,后天我一走,大概五年内不会回来。三年期限一到,我便写一封和离信回来。”
江谈夙哪里还有三年后,她大概只有一天的命。
“你后日走,岂不是明日就要成亲?”
“这是门面功夫,做给里正等人看而已。”
江谈夙听偃枉然一口一个“权宜之计”“门面功夫”,心里紧张感顿消,点点头:“那你看着办吧。”
两人沉默地盯着厅中旋转的舞姬,一屋子的欢愉热闹,似乎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一壶酒饮尽,偃枉然起身去催柳妈妈取卖身契。
双方又转入议事的屋子,柳妈妈笑眯眯将契约送到偃枉然手中,又笑眯眯看着江谈夙,说:“送走你这尊大佛,妈妈我以后就清净了。你去了偃郎君府中,莫要再端着小姐脾气了,好好过日子。”
偃枉然与江谈夙将她当摆件,两人出门去别院取行李。
“你在门外等我。”
江谈夙合上门,心跳不住起伏,她先是换下摧琴的衣物饰品,然后从床褥下摸出竹刀,贴身藏好,收拾了几件粗衣襦裙,决然地走出房间。
偃枉然等在廊下,看了她一眼,二人在护卫的盯梢中,从袭香院前门正大光明离开。
江谈夙裹紧棉衣,未回头看院门一眼,她一步步踩进深宵的雪里,去往一个新的,未知的容身之所。
偃枉然在前边领路,二人尽量选些檐下阴暗的小路走,以免与巡夜的金吾卫起冲突。北朔宵禁惩处不重,但若巡逻官兵想找走夜路的人麻烦,也能编造出一堆理由和惩治的条例出来。
江谈夙只觉得路越走越窄,走到后来,几乎走在密林边缘,灯火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皎亮的月光。
偃枉然剑端抬起,点了点一间破败小屋,“我家在那里。”
江谈夙瞧了瞧,问:“你今日刚置办的?”
“旧是旧了些,但能住人。我走后,你愿意住便住,不愿意住便卖了。当年侯爵赠了我一些值钱的东西,你一并卖了,能去热闹的地方租间房子。”
“好。”江谈夙没有再纠缠,跟着偃枉然过去。
进了屋子,她一看,家具一应物品俱全,床褥也是新铺的,但只有一张床……
偃枉然抱剑坐下,又起身说:“你睡吧。明日一早,我去知会媒婆过来操办。”
江谈夙看他走出屋外,不知去哪里。这份疏离感与在江府时一致。
翌日一大早,江谈夙被媒婆催着起身,媒婆一边使唤她梳洗,一边数落:“从未见过像你家郎君如此慌急的人,喜衣未裁,吉日未定,连聘礼都没准备就要娶妻的。”
她既是媒婆,也是里正派来观礼的,因此十分势利,见江谈夙不说话,越加牢骚。
好不容易挨到正午,偃枉然从外面回来,媒婆立即将他推到门外,将江谈夙推坐在床上,用一把旧罗扇充当却扇,让她遮住面。
媒婆一人高声喊:“迎新娘咯。”
然后对着门外吼:“新郎快踢门。”
礼节从简,偃枉然作势踢了一下门,江谈夙被媒婆牵着站起身,送到偃枉然手中。
江谈夙觉出掌心温热,五指被捏住,薄茧惹起她细微的酥麻。偃枉然将她牵到一张临时打的四脚高桌前,桌上摆了两个牌位。
媒婆喊:“拜堂。一拜。”
江谈夙微微弯腰,眼眶莫名一热,拜了下去。偃枉然同样深深鞠躬。二人拜的是江谈夙的父母。
媒婆又喊:“二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