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那面镜子:“这方镜子也好看。”
公孙籁:“此乃从迦楼运回来的精铜融化所铸,又请了十名工匠纂雕抟掐捻,费时半个月才完成。”
江谈夙突然觉着这价值千金的镜子也十分烫手,慨叹一句:“最近时兴送镜子吗?”
此话一出,偃枉然从容迈上台阶的步子顿了顿,侧首问她:“还有人最近也送过镜子?”
“啊?”江谈夙懵懵然,那边车马流入,像是高璋到了,她便匆匆向偃枉然说一声:“多谢偃楼主的礼物。我既许诺要将神鸟剑送予你,绝不食言。”
文霁一边指挥人接手礼物,一边将偃枉然与公孙籁请进宅子里,朝内喊:“贵客,快迎。”
偃枉然不急着走,用眼神使唤公孙籁。公孙籁无奈抬步,先进去了。
江谈夙见偃枉然还等在门内,既像欣赏影壁,又似在等人。她心中翻了两番,猜他可能也在等高璋。
贾东西出门来,高璋马车一到,他先遣几步下去,托住手臂正要接人下来。高璋拂开帘子,看也不看他,径自跨步下车。贾东西只觉着头顶压下一片大阴影,抬首暗惊,这高璋不愧是兵马将军,阔面重颐,膀大腰粗,高近八尺,仿佛一座移动的小山。紧跟他身后的是高璋的儿子高守泰,如今担任行军司马。后面两架车同时下来高夫人与四名女眷。
江谈夙上前,高璋瞥见她容貌身段,当即脸昂上三分,不出声。
江谈夙笑呼:“高总管不辞舟车之苦,亲驾我府,实乃本县主大大的荣幸。”
“能见到圣上钦点的亭侯,才是高某的荣幸。”高璋话里直指皇帝,心气傲然外露。
“圣恩浩大,高总管与我一荣俱荣。快快请进,莫要在门外吃风。”江谈夙维持三分热度的笑意,命贾东西领人进去。
高璋从鼻尖轻哼一道,大踏步入内。高守泰扶住高夫人在后,高守泰轻慢道:“我与母亲先随阿父入席,失礼了。”
高夫人冷清清投来一眼,假意劝慰:“县主贵体金安,也快进去吧。秋风煞紧,一会儿吹坏了,再要养起来便难了。好比那花房里的花原本娇脆,寒风一冻可不就皱了?”
江谈夙点了点头,收束笑容,“文霁,给老夫人那桌再起一个火炉,今儿的风确实大了,吹坏了身体再要养好就难了。”
文霁诶了一声,银铃儿笑声渐渐远去。
高夫人眉弓搠起,反感之态溢于表面,碍于身份,不接话只看向门里。
高守泰扶住母亲紧步进去,余下姐妹朝江谈夙施了施礼,也不敢说什么,都进去了。
忽然后面咯噔一下,高守泰受惊低呼,江谈夙回首,他正狼狈爬起来,扶住歪侧身子的高夫人。
他正要发作,质问旁人为何府中地上有个酒瓶罐子,害他浅浅绊了一脚。待细看,哪有什么空瓶子?忙慌乱收拾衣袍,给高夫人顺气:“娘,没吓着你吧?”
高夫人脸色煞白,不发一言。
“娘。”
“啊。”高夫人失态回神,捂住胸口,低骂:“你想吓死我呢?”
高守泰委屈认错,高夫人明明一脸见鬼神态,这也怪他了吗?
江谈夙瞧着一群人闹闹哄哄进去,一个眼错,影壁后溜出一段黑光,原是偃枉然去而复返,又伫足在门内,只朝她从容瞥来,“还要等谁?”
江谈夙摇头。
“不进去?”
江谈夙点头,与他同行。
贾东西早奔宴上张罗,江谈夙作为主人家招待偃枉然往秋宴方向过去,他不紧不慢走在身侧,凡拐弯处不假犹豫,江谈夙由此便多想了一点,想到上一世她跟堂兄弟们去秋猎之事。
她初次骑马逐兔,天黑误闯乱坟林,死活跑不出来,吓得自己跟隐匿在深处的鬼比哭嚎。她一哭,林里也传出哭声,如此哭到午夜,精疲力尽,将要昏睡过去时,一匹快马嘚达急策,江谈夙以为阴界将军来驮她回去当鬼新娘了,抓起短刀做好自裁的准备。
高大马头拱到近前,那阴界将军翻身下来,一身白衣、立着火把,比神仙还神气。那是为数不多,江谈夙认为偃枉然待自己很好很好的时刻。她满心欢喜地被抱上马,在冰凉的夜色中,依偎进一个忠诚护卫愿意奉献的庇护中,心安地感慨,一个方向感强的侍卫是多么难得可贵。
“想什么?”偃枉然出声提醒江谈夙,“再多走一步,你便踩空台阶了。”
“嗯?”江谈夙看脚下,离廊下台阶明明还有几步远,随意答:“我想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