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啊,竟然没有一个人信守诺言。我当时真的是豪言壮语,说——”
朱鑫低声接道:“人死不过头点地,你不怕死。”
刘长州低声说:“孩子们都上战场了,再做点什么吧。你帮我赎罪,我帮你复仇,我们都能解脱。”
刘长州是个精明人,他要用自己换朱鑫。
朱鑫躺在床上,骤然觉得月光有点太亮了。他抬手挡住眼睛,又怕谁发现一样急遽地抹了过去。一时间耳边只剩下房间内置系统运行地嗡嗡声,夹杂着音响中老对手的沉重呼吸。
他的半生已经在执念中度过了。
朱鑫说:“好。”
前尘滚滚,长风已经从燕宁的山河卷到了温莎。奥德里奇敲下最后一行修正代码,对司晨比了个成功的手势;而祁连双手交握支在膝上,垂着头,轻轻呼了口气。
球球有父母,就会有家人血亲在世上,他是个有家的小朋友。
但祁连不是。
得知自己不是球球唯一依靠的心情太微妙了。祁连关了监控躺在床上,透过窗户数星星,企图打消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一直等到月亮从钻进窗户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次日醒来早饭已经摆在桌子上了,一杯寡淡如水的冷茶,还有一盘戏弄他似的碧绿豌豆。
这次的消息藏在没用的吸管里。舔开吸管侧面,就能揭下来一张小小的纸条。
莫整编五万,恐要战,是否告知家里?急。
祁连捏着纸条,脑海中飞闪过千万条线索。
五万人打燕宁,就算带上球球这一支奇兵也讨不到多少好处。莫林不是爱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他没必要干这种劳民伤财不讨好的事情。
但是对莫林来说,这一仗打不打是次要,关键是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在跟他作对。
不向司晨告密,就相当于坐实了叛徒就在失去自由的人之中,莫林自然要揪着小泉、朱鑫和自己好一顿收拾;而如果要她做准备,莫林的视线就会转移到其他方向,说不定之前坑小泉的事情就会前功尽弃。等他出来,未必不会变本加厉,抓住脑袋掉渣和球球叛逆的事情不放。
小泉得早除,但这把坑不了他。
朱鑫倒台是他和球球顺水推舟,小泉与莉莉安素有嫌隙,莱顿和加西亚虽说与尼克有矛盾,但究竟还是自己作出来的。这么多事情下来,莉莉安风头压过了朱鑫和小泉,又避免了新人三足鼎立架空她,是最大的受益者。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莉莉安是掌管经费物资粮草的,莫林真要打她自然有事要做;即便莫林不打,她也得拿着假消息忙一阵子。
祸水引无可引了,祁连想,干脆决堤好了。
严禁烟火
夜里九点,莫林的办公室仍然亮着灯。
他不是想兢兢业业无偿加班到凌晨的人,但桌子上堆满了材料,他一日不看完,就会让下一日变得更难熬。
一摞是约瑟夫送来的,把白雁和他手下小朋友们的起居训练事无巨细一一报上来,精神幻象意识奇点都开始学了,进度如何如何;一摞是尼克的军事报告,讲各营盘的动向;还有本地乡绅富豪的投名状乱七八糟堆着,夹着些暧昧的舞会邀请函。前两样用料扎实,而最后一种主打纸醉金迷、花里胡哨。
其实这些东西他压根不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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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雁不可信也拴不住,那些兵是什么货色他更清楚。五万人里有两万多是地塔的老人,温莎高卢白头鹰的俘虏愿意跟着他混的不过寥寥。剩下的新兵除了尼克还有几分良心,另外两个死人征来的不是纨绔公子就是粗野草根,初来乍到未经训练,一群不堪重用的草包。
现在这样,能凭地塔的底子跟燕宁分庭抗礼已经不易。去跟他们打,他疯了?
莫林端起茶杯,这是昨天后勤新换的,他还用不惯。之前莉莉安来找他,大概意思是明明不可能打还要让她四处去搜罗粮草,费力又没用。莫林把那摞花枝招展的邀请函给她随便挑,说钱够了就行,剩下的都归她。
莉莉安欢天喜地地走了,莫林在办公室呆坐片刻,等她脚步声远去后把杯子狠狠砸在了墙上。
温莎的椅子不好坐。
他感受到了阻力,这些小打小闹虽然不致命,但制约了他的羽翼。有人在拼命阻碍他把手伸向燕宁。
莫林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在冥冥中觉得,唯一有动机死咬着他不撒口的似乎只有白雁在燕宁那边时捡到的那条憨狗。但他那么废物,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