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冰冷如铁,再怎么燃烧,似乎也都无济于事。
守城的士兵又一次询问耿文桂,到底要不要放城下的曹承隐入城,耿文桂给出的回答却是:
“曹将军抵达,怎么可能没有护卫相随?此必诈我也,任其叫唤,不必理会。”
守城的士兵遵循了耿文桂的指令,没有理会在城下撕心裂肺呼喊着的曹承隐。而耿文桂也没有离开城墙,他命下人端来竹椅,小桌,还有茶具,继续品尝不久前耽误了的茶水。同时,他也在观望着局势。他已经想好了,不论城下的曹承隐如何喊叫,宣军究竟有无溃败,看待会儿有没有溃兵朝这里赶来便一目了然了。倘若宣军真的败了,那他可绝对不能在宣军身上耽误了自己,必须要拨乱反正。通过剿灭宣军溃兵、擒拿近在咫尺的曹承隐,再带着定平重新归顺,耿文桂相信自己是能平安过关的。如果事实证明宣军没败,那到时再把曹承隐放进来并编点理由搪塞过去,耿文桂一样不会有闪失。
继续观望,不作理会,是耿文桂所能想到的万全之策。
现在已经入了夜幕,耿文桂躺在竹椅上享受的同时也没有忘记部下,他吩咐下人给站夜岗的将士都准备上至少一杯茶水,提提神,并多拿些炭火来,再给将士们暖暖身子。而那些站了一下午岗的士兵们下岗离去之际,耿文桂还会微笑着并以温和的语气嘱咐道:
“将士们,晚上好好休息,做个好梦。”
城上是炭火、是热茶、是灯光、是温暖、是无与伦比的闲适……这些统统不属于在城下忍饥受冻的曹承隐,他抬着沉重的眼皮,干渴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以急切又无奈的目光注视着城头,等候着回应。他靠着顽强的毅力与绝望斗争着,可他所有的坚韧,在面前这堵高耸城墙下都不过是滚滚奔腾之江水中一叶逆流而行的扁舟。
“竖子!竖子!”
曹承隐愤恨地辱骂着,等他听到了从后方传来的巨大喧哗,他那跌落谷底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昭军驱逐着溃兵,已经杀向定平城。
耿文桂看着不远处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宣军溃兵与紧随其后那铺天盖地的昭军骑兵与昭军旌旗,手一发抖,杯中的茶水又一次洒到了地上。他放下茶杯,从竹椅上坐了起来,眺望着局势——看来他所预想的都已经成真,前线的宣军分明是大败而归,昭军真的反败为胜了。那耿文桂的选择也没有什么疑问了,他打开了定平城的城门——通向内瓮城的城门,他要把溃逃宣军吸引入此,再联系追杀上来的昭军,将困在内瓮城的宣军围杀殆尽。
曹承隐绝望地看着昭军已然抵达,又惊奇地注视着被打开的定平城城门,但外城门之内,内瓮城的城门却是紧闭的。曹承隐瞬间明白了耿文桂的意图——这个混蛋已经决定再反水回去了,他是要把溃逃的宣军引进去歼灭。认清耿文桂的意图之后,曹承隐心中对耿文桂的鄙夷再添三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入城,也不能让溃逃而来的宣军将士入城,可看着已经全无秩序、只顾逃亡的宣军溃兵们,曹承隐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他所能做的就是全速赶往乐平城,那里守将是许姓王族,及时赶到那里,一切便不是不可挽回的。
曹承隐没有入城,而是策马朝着乐平城的方向狂奔,城上的耿文桂见曹承隐居然没有入城,感到十分惊诧,他可是要将曹承隐当作自己回归大昭的投名状的。失去生擒的机会,耿文桂便下令部下朝逃亡的曹承隐乱箭齐发。
曹承隐的头顶,箭矢如同暴雨般着落,他一边挥剑格挡着箭矢,一边催促着战马加速狂奔,抓紧冲出定平守军的射程范围。曹承隐没有受伤,他的骏马却被流矢射中身体,吃痛的马儿发狂般奔腾着,转眼便带着曹承隐脱离了箭雨。而耿文桂看着那扬长而去的曹承隐,也只得发出追悔莫及的长叹。
大鱼已然漏网,只好抓些小鱼小虾了。耿文桂下令准备好两样东西:一是埋伏在内瓮城城墙上的弓箭手,二是一面崭新的大昭旗帜。
被昭军一路驱赶着的宣军见到敞开的定平城城门,以为终于是得救了,但噩梦才刚刚开始。宣军洪水一般灌进定平城,可紧闭的内瓮城城城门与城墙上张弓搭箭、杀气凛然的弓箭手让许多人意识到不对劲,有些人前一秒还在为自己迅速而庆幸,现在便为之而后悔了。后面的人害怕留在外面,还在源源不断涌入,前面的人害怕不能出去,却怎么也没办法出去。
内瓮城已经聚集了足够多“投名状”,昭军也临近了,耿文桂下令立即斩断悬挂城头的宣军旗帜,重新换上昭军大旗。并给弓箭手们下令,朝瓮城内的宣军倾泻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