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地答复道,他勾起嘴角笑了笑,“让我亲眼看着踏北彻底沦陷,元帅多年努力成为泡影?做梦!”
如果安仕黎能拿出对策好了,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以阻止石建之等同自杀之举。但这次任他如何思考,他也毫无解决办法。他真正要战胜的,是上位者们偏安、退避、怯战的心啊!古今多少贤臣良将,就折在了这上面啊!
安仕黎还在沉思着,石建之又开了口。
“这一次,你无论如何不准跟随我回丰平,不要把命断送于此,没有商量的余地。卫广,我命令你留下看住安先生,他要回哪去,麻烦你护送他一程,唯独不许他来丰平。用不了多久,踏北军就将不复存在了,我记得你是南方人吧?你征战多年,也是该还乡去了。”
“您……”卫广的眼眶有些湿润,他昂着头,好好冷静一番,回答道:“将军您还真是自私啊!如果这是您的命令的话,卫广遵命!卫广永远……以曾与您并肩作战为荣!”
石建之的眼眶也在同一时间泛起泪花,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安仕黎呢?他既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也无力改变这个现实,他将自己置于焦虑的火盆上炙烤着,这是他唯一不让自己陷入悲伤的办法。他重复地告诉自己,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啊,一定……
火焰焚烧着蜡烛,也焚烧着沉默、焚烧着心灵。看着安仕黎这副肃然而急迫的模样,石建之和卫广都知道安仕黎还不愿认命,还试图挣扎。他们都没有说话,默默注视着安仕黎,他们并不是在期待安仕黎能想出破局之法,他做得够多了,他毕竟不是超人。谁让这个世道太过残酷呢?像安仕黎这样的人,终归没有立足之地。石建之和卫广呢?他们又愿意认命吗?谁甘愿呢?只是相比较年轻的安仕黎,他们两人对失望与无奈,早就习惯了。
安仕黎绝望了,经历那么多的艰难险阻,一路支撑到现在,结果他还是无能为力吗?他就要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创造的成果、好不容易结交的挚友统统毁灭吗?那他一路走来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呀!
“难道……就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吗?”
到头来,一切都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幻梦吗?如果做些什么可以阻止这些,安仕黎不惜赌上一切,就像他孤身一人前往重围中的丰平时一样……
……
……
风尘仆仆,萧茂一行渡过了踏江。
从现在起,从萧茂的双脚踏上地面起,他举目望去,眼里看到的所有领土便是大昭踏北之地的领土,讽刺的是,他踏上这片领土,为的却是割让这片领土。多么滑稽可笑啊!一想到这,萧茂的双脚在这片土地上每行进一步,所带来的都是极其强烈甚至几乎令他呕吐的负罪感。
起先萧茂是想要在这片即将脱离大昭的土地上步行一段路程,以示对这片土地的眷念与痛悔之情,可他发现他根本没有这个资格,就好像连茫茫大地上的一株小草都在以最粗鄙的言语辱骂着他,他没有办法再走下去。萧茂跳上马车,拉好帘子,把自己关在这逼仄空间里,以与外物隔绝开来。
萧茂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那是一枚苦胆,萧茂拿起这枚苦胆,用牙齿狠狠咬了上去。胆汁四溢,苦味弥漫,像荆棘般绑在在萧茂的舌头上,令他白净俊朗的脸庞都黑了下来,五官拧作一团。钻心的苦味令人作呕无比,可萧茂却强忍着,连一滴苦汁都不舍得吐出来,坚毅地将所有苦汁都咽了下去,如同咽下一团污泥。
萧茂呆滞地看向手中被自己咬破的苦胆。他知道,他是国家的罪人,他是大昭的叛徒,他出卖了每一个为保卫踏北浴血奋战的勇士,是名副其实的卖国贼!这是他应得的,他凭什么好端端的?只有通过这样自虐的方式,萧茂那颗沉痛的心灵才能稍稍得到些抚慰,并在这劳累的奔波途中能有一丝沉沉睡去的间隙。
连日赶路,萧茂终于在日落前抵达了终平城。
萧茂一抵达,便得到了洪辽的迎接,考虑到保密,迎接举行得很简朴,并没有大张旗鼓,而萧茂显然也无心于这劳什子的迎接会,只有某某有心人才会特别关注。很快,萧茂一行就在洪辽引领下前往总督府商议赴宣和谈事宜。
人马抵达总督府前,萧茂不禁注视这在黄昏下显得格外庄严、宏伟的总督府注视得出神。洪辽见萧茂的眼里写满惊讶,不无得意地笑着说道:
“敝府简陋,萧特使见笑!”
“如果说这也算是简陋,终平无数百姓的房屋与猪棚牛舍有何区别?”
萧茂冷冷地回复道。洪辽当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