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严朗轩从盐场赶回来,知道吕贤锡拒绝方小洲后,怒不可遏。
“你都十七了!寻常女子十五六岁成亲了!到你这个年龄孩子都有维新那么大了!”
“我知道你心气高,看不上塘沽那些个闲散村夫。人家一个归国留学生!你有什么看不上的!?”
“我看你就是书读多了,心思野了,难不成女子还能连婚都不结了!?”
“你若是不结婚,日后没个依靠该怎么活!?”
他越说越气,见吕贤锡梗着脖子,不说话也不认错,忍不住扬起了手。
“哎哟喂!好了好了!你跟个孩子发什么脾气?”
周氏连忙拦住他,给吕贤锡使了个眼色。
吕贤锡秒懂,慢慢地向门口挪动。
“今天遇到什么事了?说出来让夫人我给你出出主意。”
“说起来就气,义和团那些农民,听说我们盐税被外国人拿走了,就跑去盐场里闹事...”
“就这事啊,好办!”
“......”
吕贤锡逃荒似的回到了家,见吕贤钟已经将严维新哄睡,便轻手轻脚回到房间,给母亲写信述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末了还附上了一首诗:
“冷血空林,云封幽谷,遥忆清芬何处?芳讯难通,多少离情别绪?折芳馨,远道谁谴,披萧艾,几时重遇?怅秋风,憔悴天涯,美人芳草怨迟暮。
灵均纫佩去后,应是风雷昼晦,暗成凄苦。薜老萝荒,山鬼自吟愁句。更恨他,湘水湘云,又遮断,梦终归路。但牵来,万丈相思,化为深夜雨。”1
时间一晃,便到了二月。
吕贤锡近一月都未曾到严家,却没想这天在学堂忽然接到了周氏的口信,让她今晚到严家吃饭。
吕贤锡心中发怵,害怕舅舅又要给自己安排亲事,心中有些不情愿。
但周氏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只道“一定要来,否则定会后悔”,吕贤锡这才过去。
进了严家,她便被屋中坐着的人惊掉了下巴。
“怎么?看见我不会说话了?”
吕贤锡直接扑到那人怀里。
“娘!!!”
严氏笑道:“都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吕贤锡欢喜道:“在您面前,我永远都是孩子啊!”
严氏指着吕贤锡对周氏道:“几年不见,跟您学得油嘴滑舌了!”
周氏故作生气:“嚯!大姐,可不兴这样说我!我夸的可一直都是实话!那是打心底儿这么想的!”
吕贤锡坐到严氏身旁:“娘,阿满呢?你们怎么来了?”
严氏吕贤锡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道:“阿满去你大姐那看维新去了。我收到你的信,看你问我‘几时重逢’,我就来了呀。”
听严氏这么说,吕贤锡嘴一嘟,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严氏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搂在怀里:“哎哟,娘都来了,有什么好哭的?”
吕贤锡道:“这三年我可想您了!”
周氏叹气:“唉,这孩子见了亲娘啊,就是不一样;这三年我对你这么好,你一个月不见我,都不想我的?”
吕贤锡心虚地别过头。
严氏面带严肃:“你这孩子!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被舅舅骂一顿就不愿意见他们了?”
吕贤锡撇嘴:“我又没做错什么。”
严氏道:“你舅舅是为你好,担心你老无所依!”
吕贤锡不服气:“那结了婚就不会老无所依了吗?”
严氏道:“虽说成了亲不一定会白头到老,但遇事时也能有个贴心人,说点体己话。
你这孩子从小就性子倔,在外头受了委屈也不会跟我们说。
人生有那么多事,你全憋在心里,不得憋坏呀?”
吕贤锡道:“娘,您就放心吧,我从来不受委屈,因为我受过的委屈最后的还回去了!
那些暂时没法还的,我就等自己变强了再还回去!”
严氏哭笑不得:“也不至于这么睚眦必报。”
“怎么不至于?”吕贤锡道,“我这两年跟着张先生读史学文,深刻的认识到:人生在世,时时皆苦。当及时行乐,以免悲伤时连支撑自己的力量都没了。”
严氏想了想道:“这话你当对阿满说说。”
“阿满怎么了?”
严氏苦恼道:“阿满回去之后,虽不似小时候那般胆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