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当整个梁镇因为命案沸腾起来的时候,言犀已经站在了当年的竹林小径上,她脚边是两个透出血色的布囊,里面正是周详和猎犬的首级。
风吹过来,她目光里的恨意已经褪去,满满的全是哀伤。
凉管家和阿滕的尸体不在这附近,他们死后,周详也许将他们埋在了这大山里茫茫的不知哪一处地方,更甚至,没有让他们的尸体留下来。
以至于现在,她提着仇人的脑袋,却不知道该安放在哪里。
她站着,闻到布囊里的血腥味,终于忍不住,冲到一旁吐了起来。
这时,一道黑影从竹林里冲出来,也不管她正吐得恶心,径直冲到她脚边,颇为开心的呼呼两声,拿脑袋去蹭她的腿。
居然是一只不大不小的黑狗。
言犀翻着白眼想把它踢开,又仿佛知道没用,任它蹭着,吐完了擦擦嘴巴,自嘲的笑了笑:“我果然不是杀人的料,是吧黑豆。”
那只狗,不,黑豆摇着尾巴,十分欢畅的“汪汪”两声,仿佛在说:杀个人还吐,真没用。
言犀便笑了,她伸手摸了摸黑豆的脑袋,将它抱进怀里。
十年前遇到那个不知是神仙还是妖怪的段十六,莫名其妙被送了一只狗,当那个奇怪的苍色男人把她甩到天空的时候,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黑豆不知从哪里扑了出来,扑进她怀里,又一路跟着她,直到今天。
她还记得泥巴山上的那场大风,她在风里被席卷着,很快就失去了意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梦见自己掉进一个池塘里,池塘里的谁是热,她一惊讶,就醒了过来。
猛然坐起来的时候,怀里一个黑影嗷呜一声,像是被她吓到,弹到一旁,言犀被黑影吓得满头大汗,定睛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泥巴山上的那只黑狗。
一人一狗,僵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直到鸣鸟啾啾的声音从四面传来,言犀终于反应过来,举目四望,这才发现自己周围一片绿意,数目藤草铺天盖地,沿着两边的山一路往上长,仿佛长到了天上,只给白云蓝天留下一条缝。
“这里……这里是哪里?”
言犀只当自己还在泥巴山上,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抖着嗓子喊道:“师父……!师父你在哪里啊?”
悬崖峭壁上的数目吸收了她的呼唤,她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如同泥巴浸到水里,一点回声也没有。
“陆重行……你、你在哪里啊!?”
喊声消失,旁边的草丛却簌簌而动,言犀先是一喜,就要冲过去,旁边的黑豆却先她一步冲到她前面,伏低身子,全身紧绷起来,缩着鼻子冲那边露出低沉的咆哮。言犀被它吓了一跳,也很快发现那草丛里绝不会是陆重行,吓得眼泪都要出来,站在原地发抖。
所幸那草丛里的东西似乎并不厉害,黑豆咆哮了一会儿,簌簌的响动就跑远了,黑豆这才慢慢放松,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也有些迷茫。
“你是不是……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言犀愣愣的说着,眼泪掉下来,想到那狂风、奇怪的人,还有不知所踪的同伴,还有这一路的遭遇,她心里惊慌,满心只想哭。
“黑豆……”她再顾不上害怕,想把黑豆抱进怀里,但黑豆似乎没有这个打算,它四处看了看,鼻头耸动,然后认准一个方向,迈开腿走了过去。
“黑豆?”
黑豆转头看她一眼,人一样,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仿佛在瞪她,又仿佛在等她,言犀看一眼旁边安静的草丛,急忙跟上去。
“黑豆你要去哪里?你还能找到师父吗?他们……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里是泥巴山吗?可是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黑豆我好饿……”
恐惧缠绕着言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并不期望黑豆会回答,黑豆也只是偶尔摇摇尾巴,同样没有回答的意思,一人一狗就这么盯着头顶的一线天,走了许久。久到言犀肚子都不再叫,但头昏脑涨的时候,眼前蓦然开阔,一片林子出现在眼前。
黑豆猛然精神起来,小步跑过去,言犀紧紧跟着,又走了许久,地势越来越开阔,等眼前不再有矗立的树木时,她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居然走出了那片峡谷和林子,而峡谷外面,一望无际的草地延伸出去,远处是层峦叠翠的山影,如同仙境。
她瞪着眼睛看了许久,突然,一个人影烟雾一样出现在远处,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就到了她眼前。
那是一个身材瘦高、鹰钩鼻巨大的老人,稀疏的头发松散的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