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公子,风姿绰约,大抵是用来形容这种人吧。
头戴玉冠,身着素衫,虽处闹市却恍若周身有着无形的壁障,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高贵不凡,令人不敢在其面前放肆。
闹哄哄的人群都安静了不少!
只见其气派,便知贵客,班主忙从台上下来,一溜儿小跑着过去,都不敢直视那公子的面容,点头哈腰地引着人来。
班主心里还可惜呢,可不巧,正赶上小飞燕回后台换装,一会儿等人出来应该先让他给人见个礼才好。
土路洒水后,倒是不扬尘了,可尘土变成了泥,若是布鞋底子肯定会踩脏。
那公子见状略微皱眉,家仆正想上来说什么,被他止住。
“劳烦班主给百姓们散些茶果。”
班主接过家仆递去的荷包,沉甸甸的,估摸有个几十两,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家戏班就是个走村子的小班子,乡里人穷,唱一天一般能收几百个钱,遇上喜事摆酒的人家请戏班能收几贯钱,若非运气好捡到了小飞燕这个宝贝,也就勉强糊口罢了。
有了台柱,演了新戏,在周边村子是涨些名气,但也没见过这么大手笔的豪客!
哎,京城里的贵人们捧角儿,几百上千两银子砸下去都不算什么,但在乡野这些钱就已经多得骇人了!
班主的腰弯得更低,殷勤地像见了亲爹娘!他拼命给打杂的使眼色,让赶快给贵客收拾个好位置!
却见打杂的瞅着他哭丧脸,两条眉毛拧麻花般扭曲!
最好的位置坐着的是小飞燕的客人呐!一边是豪客,一边是台柱,哪个好得罪?
才想到这茬,班主的眉毛也拧巴了,昨天小飞燕就差点跑路,豪客少见,长钱还得指望他,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已经快走到台前,正当班主咬牙跺脚生死抉择之际——
纪安扒着椅背:“献君,许久不见,怎还是如此清瘦!”
那公子先行揖礼再道:“阁主、青统领,别来无恙。”
纪安无奈,他故意以轻松的口吻起头,一别经年,这人还是那么循规蹈矩!
阿青听见有人叫自己,醒了,懵懵地点头,不知是认没认出。
此人姓林,单名一个“睦”字,字“献君”。
原是世家的庶子,因世家惯常的分边下注而入悬刃阁,主管钱粮庶务。
本不被家族报以希望,是一颗闲棋子,熟料风云变幻旧龙沉海,倒让与悬刃阁交好的,也即当今登位。
其家族嫡支绞入夺位争斗而绝嗣,突然间闲棋子变成决胜棋,际遇翻转,转嗣主枝,如今官至巡按御史。
“班主,劳您在这边加个坐,阿青,坐这边!”
班主早眼巴巴看着,赶忙指挥打杂的搬椅子,又亲自端茶送水,殷勤极了。
林睦在原本阿青的位置坐下,阿青到纪安的旁边坐,他这会儿睡醒了,歪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纪安跟班主说:“我们自己来就行,换场的时候有些久了,不然您去瞅瞅?”
班主晓得他们要叙话,机灵地告罪离开。
等班主离开,纪安向林睦道:“我未诳他,是有些时候了。”
林睦果然一怔,嗯了一声,捧茶盏到半途停住,凝视着茶水不语。
“喝不惯就放下吧。”
纪安叹口气,一个似流水不回头,一个似清风捉不住,月老糊涂啊!
“不走么?换个地方说话吧。”
且不说班主在后台发现小飞燕又跑了是如何哭天抢地,出来后发现豪客也走了,只有留下的百两银子宽慰他受伤的心。
最终寻到一处水边的宽阔地,这条河流速很快,有许多被流水带来的小石子堆砌成滩涂。
马车走不了石头路,林睦将仆人留在马车旁。
三人沿着河边慢慢走着,都不知该怎么起话头。
纪安和阿青是习武之人不怕路不平坦,步子又大又稳。林睦是文弱书生,与他们并行时未免逞强,俶尔脚下一滑,不知怎的竟掉进水里!
!!!
纪安拉住想下水的阿青。
“水凉!风寒了怎么办!”
迎着阿青疑惑的眼神,纪安面不改色地道:“这时候应该大声呼救!来!跟我一起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阿青四下环顾,再看向纪安,意思是周围哪里有人?
纪安小声嘀咕:“别管,跟着喊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