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娃偶得此物,不知有何用途,随意拿在手里,一面快走,一面把玩,不意又遇那卖花的女童,两个一对视,倒还是娃娃率先开言:“尊家又见了,真巧也。”
木由未晓言何,只信口问:“你怎在此?”
童曰:“此我家也。”
少年一愣,打量一番,果有一户在侧,隔门便见另有两个小孩在闹,应为其弟。这屋舍简作异域装点,但见绯墙玄瓦,门窗黛绿,院内种着几株桑树模样的植被,干粗十围,高上无尽。其叶青葱茂密,大如虎头。
树下支着一排鱼骨编的簸箕,内盛桑叶,似乎养了许多肥蚕。屋中随处摆放些纺轮、缫车,机杼齐全,或是裁人之家。
当门坐一妇人,半老姿容,正徐徐织布。身着虽色泽质朴,但也称得上是精细良造。上襦湛蓝,有竹叶花色,下裙微白,并无冗饰。那织娘手指翻飞,布匹如注,好不精巧。
小童拱手又曰:“今若非尊驾,我那些花儿还不晓得要卖到何时。才说与母亲,也是大喜,岂料又逢了,不如进坐奉茶,表表我等心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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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由见她七八岁模样,出言却不似娃儿,暗有讶异。本来无事,且随入内,小娃把他几个略介绍了,妇人喜迎。
既看了茶,落了座,那闺女伶俐得很,反比母亲更好客,上前来,指着木由手中物道:“尊驾的竹芎哪里买?成色当真好。”
少年倾了倾身子,出语:“你识得此宝?”
“非北海之物,偶有外客携,材质良莠不齐,您这个呀,算是甲等的了!”
“它有何用?”且不说木由好奇,就连一直无精打采的龙子也登时有了兴趣。
娃娃言:“竹芎虽只此一截,用刀切作细丝,却是取之不竭。用它做的东西,任尔神兵利刃,穿透不得。”
二人相视一笑,敖公子闻声问:“神兵利刃若不可动其分毫,你缘何能用刀切呢?”
童摇头曰:“我有一刀,乃用雁啄钢所制,专破竹芎,旁物必不能也。”
少年心露蹊跷,怎么才说披挂,便来了这刀枪不入的竹芎?罢了,也是好事,无所谓也。遂与孩儿道:“你说得这般神奇,我却不敢信,要是用它作副盔甲,须几多时。”
她正欲多言,妇人怎地阻住,撇首低骂:“你这娃儿真不知礼数,恁地多话?赶紧住了!”
母亲正赔礼间,小女嘟嘟嘴,拿过竹芎,且取钢刀切将起来。其母面色怫然,又当着客人莫好发作,止不住地惊慌,却仅能任由她卖弄手段。
木由几个望她七岁童儿巧指翻飞,竹芎丝儿随心易形,此则罢了,竟然连色泽都能更转,东边一揪,黑橙银灰;西处一拔,赤绿白红。不免啧啧称奇,正是:
天地深藏经纬间,指头翻动构纶边。
无穷鬼斧金刚体,有数人工紫毫纤。
曼妙原来因瞬作,罕观不过是俗菅。
堪成难画天仙骨,却在明童一念间。
这孙氏说到盔甲,原以为要些时日,无料他们这里交谈须臾,那边手心飞动,未几,便见兜鍪成型,披膊完备,就是仅有巴掌大小。娃儿却不慌不忙,放在手里直直地拉拽,只转瞬之间,愈发扩大,终于现出新貌,好似为孙木由等身制作一样!
小童儿好似夸耀己功,暗笑他不信,将一副崭新之物一字儿排开,道:“试试吧。”
少年点头,即披于身上,却是一副银光映空的劲相。且说那头上的兜鍪,犹如冰铁所铸,浑然一体,看不出丝毫缝隙,又有一对冲天的金翅拥着护额宝鉴,当中却是空的。你看那浑身亮银的袍甲,飒飒如晴光泛雪,粼粼若鱼动寒波,腰缠朱紫的蹀躞,更垂着明黄的两条裈带。还有一双皂色的步云靴,掐一抹金丝描绘,如同锦绣。
正所谓:
原道精钢能铸魄,竹丝更有众神威。
金风扫就三山胄,银海凝为五岳瑰。
百气融芬烧作焰,千魂聚忆碾成灰。
从生不尽难消恋,幻化无穷劳燕飞。
木由既上身一穿,顿似天尊降世,威风凛凛,仪表堂堂,龙、修并妇人无不惊羡,小娃望去眼冒金光,轻拍手掌,悠悠道:
“此番虽也飒气,只是还少了一样,那胄心之处——娘亲,把我那龙晶与他如何?”
“啊?”妇人听闻,如蒙雷震,不觉眼前一黑。
:()悟空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