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展孝廉的女儿,嫁给了延安的范氏。因为所嫁非人,展家郁郁而终。死后,范家迁移我的棺材,我的鬼魂守着不肯离开。后来范家又娶了继室,穿着丧服进门,和我争房子,我生气就上吊了,于是就夭折了。虽然棺材被褥都准备好了,可是美好的身体将要腐烂,还是死不瞑目。您如果能把我迁葬到父亲坟墓的旁边,让我的魂魄有所依靠,死也不会朽败了。”封云亭答应了她。女子说:“人和鬼道路不同,您不宜久留。”封云亭就出去了。
当时寓所里有十几个木匠,封云亭赶过去对他们说:“有一间小屋子,给诸位腾出地方。”木匠们走后,女子又出来,看了看四周没人,就从容地进了屋。等封云亭回来,只见屋门垂着帘子关着,寂静无声。推开门进去,只见梁上有个上吊的人,脖子上的绳索还没去掉。封云亭惊恐地跑出来,大声呼喊。众人赶来,看见女子的容貌像活着一样,都安慰封云亭。封云亭把见到的情况告诉大家,众人都不明白。有个老吏听说了,说:“这是缢死的鬼,阴气侵袭,或许有这种事。”
封云亭就去了延安,拜访范家。范家认为没有证据,不肯迁葬。封云亭生气地回来了。恰好有个同里的秀才和范家关系好,封云亭假托是秀才的弟弟,对范家说:“我哥哥病重,嘱咐我一定要迁嫂嫂的灵柩。”范家害怕鬼魂作祟,听从了他的话。封云亭为女子选了墓地,把她安葬了。
回来后,仍然看见女子在屋里,笑着说:“您真是守信用的人。”封云亭说:“鬼啊,我怎敢辜负你。”女子说:“我的身子已经安稳了,您的事情也办完了。但您对我有大恩,愿以枕席之欢来报答您,永远相好。”封云亭推辞拒绝了。女子说:“您为什么拒绝得这么坚决?”封云亭说:“之所以不马上依从,是怕被鬼作祟。”女子说:“没关系。”于是就和他亲昵起来。时间长了,封云亭觉得她的阴气刺人肌肤,开始非常害怕,想要断绝关系。女子已经知道了,说:“您为我迁葬,恩情义气已经很重,我怎么忍心害您?”封云亭说:“但终究不是和活人相处的办法。”女子说:“我的身子已经能重生了,您不相信,可以挖开坟墓验证。”封云亭听从她的话,挖开坟墓看,女子的身体已经长出肉了。封云亭大喜,带着女子回到家乡。后来生了一个儿子,家境一天天富裕起来。
《阿绣》原文
海州刘子固,十五岁时,至盖省其舅。见杂货肆中一女子,姣丽无双,心爱好之。潜至其肆,托言买扇。女子便呼父。父出,刘意沮,故折阅之而退。遥睹其父他往,又诣之。女将觅父,刘止之曰:“无须,但言其价,我不靳直耳。”女如言,故昂之。刘不忍争,脱贯竟去。明日复往,又如之。行数武,女追呼曰:“返来!适伪言耳,价奢过当。”因以半价返之。刘益感其诚,蹈隙辄往,由是日熟。女问:“郎居何所?”以实对。转诘之,自言:“姚氏。”临行,所市物,女以纸代裹完好,已而以舌舐粘之。刘怀归不敢复动,恐乱其舌痕也。积半月,为仆所窥,阴与舅力要之归。意惓惓不自得。
以所市香帕脂粉等类,密置一箧,无人时,辄阖户自捡一过,触类凝想。次年,复至盖,装甫解,即趋女所;至则肆宇阖焉,失望而返。犹意偶出未返,早又诣之,阖如故。问诸邻,始知姚原广宁人,以贸易无重息,故暂归去,来岁仍至云。刘候之,蹀躞居停,将半年,始携囊而返。途中思慕不已,中途为雨阻,夜投野寺。步月吟诗,至“谁伴明窗独坐”句,忽闻窗外有女子曰:“如此无偶,我愿为君补之。”刘惊起,视之,殊绝,遂与共寝。未明辞去,刘自是无夕不思之。
至家,寄诸斋中。时方初夏,昼卧,见女子搴帘入,以白布裹首,缞服麻裙,向内室去,疑邻妇访内人者;又转念,何遽以凶服入人家?正自皇惑,女子已出。细审之,遽非人,乃阿绣也。大惧,欲遁。女已止之曰:“勿尔。妾来省君。适经墙外过,闻君呻吟声,知为恙也,故来相慰。”刘乃喜,起而述相思之苦。女曰:“我亦念君,特未得间耳。”刘问:“何不谋私奔?”女曰:“两来相就,徒为人言藉口。且君亲在堂,妾又私相从,是败名节也。”刘曰:“卿能为我虑,情已逾笫矣。然终不若两全其美之为愈也。”女曰:“君意云何?”刘曰:“令舅不以我贫薄,许以姻好;但得卿来,事必谐矣。”女曰:“此亦大易。君归,即倩冰委禽,计无不遂。”刘虑势分悬殊,恐有蹉跌。女曰:“但去无忧。”刘遂归。
浼媒往,则舅已他出。逾年,音问全渺,舅返,始知舅在粤西遭寇,赀货荡然。刘自度不能忘情阿绣,囊赀就舅,将以卜婚。舅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