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听奴自择之。”蔡媪曰:“诺。”乃定价十五金,逐日见客。凡有醵饮者,瑞云皆令垂帘,听其才品之高下,声容之优劣,以定去留。于是四方之客,闻其名者,咸来物色之。
余杭贺生,才名夙着,而家仅中资。素仰瑞云,固未敢拟同鸳梦,亦竭微赀,祈得一睹芳泽。既见瑞云,谈未数语,瑞云即令卷帘,延之入座,曰:“妾观君气宇,必非久居人下者,何自苦如此?”贺生曰:“知己之感,窃所难忘,然家贫,安敢存非分之想?”瑞云曰:“妾之贱躯,得侍君巾栉,方不负此生。君宜勉之,无使妾久盼。”贺生谢而归,心萦萦,不能忘情瑞云。
自是贺生虽不敢再往,而瑞云之念,未尝一刻去心。有和生,财雄一乡,愿以千金为瑞云赎身,蔡媪许之。瑞云曰:“妾自接客以来,所见不为少矣,今独钟情于贺生,愿得终身事之,不愿从和生。”蔡媪苦劝之,瑞云矢志不摇,乃以告和生。和生曰:“彼既意有所属,强之不情,我亦何必夺人所好?”遂罢。
然瑞云之价,已为和生抬高,自是富商贵介,日接于门,瑞云一概谢绝,曰:“此身已许贺生,他客概不接待。”蔡媪大悔,谓瑞云曰:“汝向言愿自择婿,吾固许汝,今汝固执如此,若贺生终不来赎,汝将奈何?”瑞云曰:“贺生不来,我便老于此间,决不失身他人。”
逾年,贺生偶过瑞云处,见门前车马渐稀,问其故,瑞云备述始末,且曰:“妾以君为知己,故矢志不嫁他人,今君若能以十五金为妾赎身,妾即终身属君。”贺生曰:“仆与君交,情逾骨肉,奈家贫力薄,恐终负君。”瑞云曰:“君能为妾赎身,妾愿与君同甘共苦,安在贫富?”贺生感其言,归而谋诸母,母以十五金为难得,贺生乃遍假亲友,得十五金,往赎瑞云。
蔡媪见贺生至,曰:“汝来何迟?瑞云已为恶病所染,容貌已非昔日之比,恐不复能中汝意。”贺生曰:“仆向与瑞云有约,既来赎身,岂以容貌为嫌?”蔡媪乃引贺生见瑞云,瑞云蓬首垢面,病容满面,贺生怜之,曰:“瑞云,吾来赎汝矣。”瑞云曰:“君果不欺妾,妾无憾矣。”贺生遂以十五金赎瑞云归,夫妻恩爱,相濡以沫。
一日,贺生偶出,遇一道人,道人谛视贺生,曰:“君面有妖气,所遇者非狐即鬼乎?”贺生曰:“无之。”道人曰:“君勿隐,此妖邪不久将为君祸。”贺生怒曰:“吾妻瑞云,贤德之妇也,岂为妖邪?”道人曰:“君不悟,吾有一法,可试之。若其为妖,当立现原形。”贺生曰:“汝何法?”道人曰:“以盆水置前,令其照影,若为妖邪,影中必有异状。”贺生归,以道人之言告瑞云,瑞云曰:“妾本非人,君已知之,若君欲试,妾不敢辞。”乃以盆水照影,影中果有一鼠,贺生大惊,瑞云泣曰:“妾本狐仙,感君深情,化为人形,与君相从,今既见疑,妾不敢留。”遂化为狐,奔而去。
贺生追之不及,悔恨交加,自是精神恍惚,日渐憔悴。一日,贺生恍惚间见瑞云复至,曰:“君勿念妾,妾今已证大道,当为君造福。”言讫不见。贺生后家渐富,子孙昌盛,皆瑞云之力也。
白话文:
瑞云是杭州的名妓,姿色和才艺无人能比。十四岁时,她的母亲蔡老太太,打算让她出来接客。瑞云告诉母亲说:“这是我一生的开始,不能草率。价钱由母亲定,客人则让我自己挑选。”蔡老太太说:“好。”于是定价十五两银子,每天让她见客。凡是有凑钱来喝酒的人,瑞云都让他们隔着帘子,听他们的才华谈吐、声音容貌的好坏,以此来决定是否接见。于是各地的客人,听说她的名声后,都来探看挑选。
余杭的贺生,向来有才名,可家境只是中等。一直仰慕瑞云,虽然不敢奢望能与她结为夫妻,也竭尽微薄的钱财,祈求能看她一眼。见到瑞云后,没说几句话,瑞云就让卷起帘子,邀请他入座,说:“我看您的气质,一定不会长久居于人下,为什么要这样自己折磨自己呢?”贺生说:“您的知己之感,我私下难以忘怀,可是我家里贫穷,怎敢有非分之想?”瑞云说:“我的身子,能够服侍您,才不辜负这一生。您应该努力,不要让我长久盼望。”贺生道谢后回去,心里一直萦绕着瑞云,无法忘怀。
从这以后贺生虽然不敢再去,但是对瑞云的思念,没有一刻放下过。有个和生,财大气粗,愿意用一千两银子为瑞云赎身,蔡老太太答应了。瑞云说:“我自从接客以来,见过的人不算少了,现在只钟情于贺生,愿意终身侍奉他,不愿意跟从和生。”蔡老太太苦苦劝说,瑞云意志坚定,就把这事告诉了和生。和生说:“她既然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