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催的晦气鬼——”
女人翻了半天,从床底下翻出来柳山之前常用的一块废弃罗盘,对着罗盘愣了半晌,开始小声地抽泣。
柳时衣偷听了半天,觉得那哭声像极了崽子被抓的母鹿发出的悲鸣,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裂痕,痛苦刻在声带里,漫溢在空气中。
柳时衣又等了会儿,觉得那女人一时半会儿估计哭得停不下来,而她在墙角蹲了一天实在有点累了,很想赶紧躺倒在那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于是她索性张口,问那还在哭的女人:“你哭完了吗?”
女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柳时衣的时候,嘴都还没来得及合上。看清她的脸之后,反而张得更大了。
“你、你是?”
柳时衣叹了口气,十分诚恳。
“你要是还想哭,可以去别的地方——”
话没说完,女人就凑到了她的面前,把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个来回。
“真像,真像啊……”
女人喃喃着,失魂般地伸手想摸她的脸颊。
柳时衣小眉毛一皱,别过脑袋避开了女人的碰触。虽然女人现在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但乱世中求生,柳时衣早已经习惯了对陌生人抱有警惕。
她悄悄往后挪,摸到了靠墙的一根桃木剑,牢牢抓在手里,看向女人。
这女人看起来不像是来给自己那便宜爹哭丧的,那除此以外,只有一个可能——
“是我爹欠你钱了吗?他应该已经死了,我家里现在啥也没有,还不起你。”
女人像是被她提起父亲死讯毫不在意的口吻惊到了,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你爹欠我的多了去了,我也没指望他还得起,我来是找你的。”
柳时衣会错了意,以为她是想卖了自己替柳山还债,眼珠转了一圈,小脸耷拉下来,可怜巴巴的:“我命数不好,是天煞孤星,你拿我卖不出价的。”
女人一愣,嗤笑:“谁说你是天煞孤星?”
“我娘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我爹前不久就为了给我出门过生辰也死了,这还用人说吗?”柳时衣用小大人的语气说话,似乎对这样的名声毫不在意。
“放屁,你爹娘死了是他们命不好,关你个毛蛋丫头屁事。谁再敢乱嚼舌根你告诉我,老娘把他们舌头拔了给他们看看什么叫真的天煞。”
女人话语之间尽显凶色,柳时衣却才听出来,这人好像并不想卖自己,而是……在替自己说话?
柳时衣觉得奇怪,到底也只是个小孩,忍不住问女人:“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找我?”
女人又盯着柳时衣的脸,仔细端详片刻,长叹一口气:“我跟你那短命鬼的爹有点交情,你以后就跟着我过。”
柳时衣这下彻底呆住,满肚子哄骗人的说辞都重新吞回了肚子里。她半晌才反应过来,说话都有点磕巴:“……我、我什么都不会,而且命不好,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对,对,你得离我远一点。”
柳时衣像是说服了自己,语调又变回了小大人:“你真得离我远一点,不然当心我把你也克死。”
女人笑了两声,从上往下看着柳时衣:“老娘命硬得很,就你这丫头片子,可没本事克得了我。”
女人扬手弹了柳时衣脑门一下子:“以后再敢说自己是天煞孤星,仔细我把你舌头也给拔了。”
女人转身打量了一下茅草屋,一脸嫌弃:“以后不许住这个猪窝了,先跟我去住客栈,过两日我盘了铺子,再搬过去。”
她看柳时衣还想张嘴说什么,又是抬手佯装要打,威胁柳时衣闭嘴:“再胡扯八扯我就打烂你的嘴。我现在火儿大的很,你爹死了我正愁找不到人发脾气呢,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
柳时衣小小个头,却很懂得审时度势,本想乖乖闭嘴,但又觉得这么大的事,总归是得再说点什么,憋了半天,干脆冲女人伸出手。
“……我叫柳时衣,你、你叫什么?”
女人噗嗤一笑,被柳时衣逗乐,拍了她手心一下:“幸会,我叫烟袅,你以后……就喊我,喊我小娘吧。”
那个黄昏,柳絮大得像是四月飞雪,但天气也暖和了起来。烟袅一袭红衣,成了印在柳时衣眸子里最亮眼的一抹光。
再之后,烟袅就在流水村定居下来,她开了家叫百花楼的酒楼,凭着自己的姿色很快在村里站稳了脚跟。
流水村本就是个百无禁忌的地方,那个年头大家更是笑贫不笑娼,没人议论烟袅一个美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