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奇快,号称“铁风”,坐拥北境第一马场,掌握着马的供求命脉,黑白两道都不敢不给他几分面子,威望极高。
他能忍气吞声,同杀死他儿子的人并席而坐?白忘尘的面子还没有大到这个地步。
男人不是傻子,他聪明得很。
他根本没睡,因为他知道有人迫不及待想要他永远地入睡。
一股浓烟从纸窗透入,闯入床帏,男人冷笑一声,屏息不动。
约摸一刻钟后,浓烟渐散去,两个蒙脸的人轻手轻脚摸进来。
“他昏了么?”
“看样子是的。”
“现在动手?”
“动手吧。”
二人犹犹豫豫地在床边走了十四个来回,还是没有动手。
“为什么不动手?”
“他是好人。”
“你管他是什么人。”
“我只想活着,从没想过要谁死。”
“你活着,他就得死。”
“我不想要钱了。”
“我看你也不想要命了。”
“难道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我不清楚你有没有,我是没有。”
“唉。”其中一个人叹了口气。
“唉。”另外一个人也叹了口气。
男人听出来其中一个声音正是那日的捕快。
镇子上的一切都在空群马场掌控之下。
在齐风的掌控下。
空群马场是笼罩在边镇上的一片阴云。
这镇子很不错,镇上的人都很不错,他也一度误以为这边陲小镇是能够栖身的世外桃源。
世上并没有真的世外桃源。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若不在江湖,就能由得了自己么?
“齐风教你来杀我?”他对着那捕快问道。
那人先是一惊,和另一人对视一眼,又看看床上半躺着的男人,大气不敢出。
“看来他很信任你,什么事都要你做。”他唇角一弯,轻笑着说道。
“这样罢,桌上我盘缠中有一锭黄金,不如你们拿走它,就此告别这个是非之地,无忧无虑地过一世。”
那人犹豫片刻,还是伸手去掏桌上那个布包里的东西。
果真是一锭金子。
咬了一口,的确是真金。
“要是我不选这锭金子呢?”捕快忐忑地问道。
“我只说你可以拿走它,没说你有得选。”轻轻的笑声戛然而止。
二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未几,夺路而逃。
一盏扑闪的油灯又亮起。
“咳、咳……”
“咳、咳……咳咳咳……”
他苍白的脸涨得通红,褪去衣衫,铜镜中只见得浑身血红,瞬时气血上涌,几口血吐在地上,竟冒起丝丝白气。
他的心脏一阵绞痛,紧接着是胃,一阵翻腾,然后是肝、脾……五脏六腑都烧起来,剧烈的疼痛贯穿全身。他踉跄闯出房门,犹如新剑淬火,“嗤”地一声,躺倒在地上,周遭白气四散。
心火血枝。
心火血枝发作时周身滚烫,一日重过一日,最后直至血液沸腾、爆体而亡,无药可医、无计可解,一旦种下,便终生受其折磨,直至死去。
并且心火血枝最怕烟熏火燎,原本还能勉强压制住的毒性,经方才的烟气一熏一引,顷刻迸发。
他反复点捻几道穴位,逼出鲜红浓稠的血,血淌到地上,变成一滩暗红的水。他穿上衣衫起身欲走,却被一旁闪身出来的张三拦下。
“你不能再发功,”张三摇头道,“否则你的喉咙不出两个时辰就要坏掉,心火血枝深入脏器,继而侵入四肢百骸,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来不及。”他握剑,薄唇堪堪往上挑起些,又猛地咳嗽了两声,断了他的笑。鲜红的血坠地,烫起丝丝白烟,“……像我这种人,哪来的以后呢?”
“走!”张三不接话,只扶住他,一手架在他腋下,健步如飞,瞬息之间竟走出几十里,蓦地回看,百余骑燃炬奔袭,蹄铁下尘泥飞扬,紧追不舍。
——
马蹄狂响。
蹄铁擂鼓般踏击地面,接连不断响动,犹如无数鸣冤的魂灵。
刀出鞘入鞘、破风削风,马背上的汉子低声喘着粗气或震声呐喊。
“咳、咳……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剧烈地咳嗽让他几乎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