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舞,粉尘呛进她的口鼻,掺进她眼瞳中,叫她忍不住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连连咳喘。也许并不是香灰的原因,她感觉每次喝完那碗避子汤,整个人就变得虚弱。此时,吸进腔子里的香灰,好像在她的胸口凝聚堵塞,如同挂住了一块大石,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esp;&esp;她自以为,自己心性坚忍,清心守戒,已经对名利浮云处之淡然。可是,她会梦见他,会想念他,会忍不住受他诱惑,无法控制。
&esp;&esp;皇帝对她嘲弄,几乎是揭穿了她行将破碎的道心。可是,倘若她不对他敬而远之,难道要她如同宫中的嫔御一般,去争宠吗?
&esp;&esp;她闭上眼,眉目深锁。她连要逃去都有重重的阻碍。
&esp;&esp;她放下香帚,捂住眼睛,长叹道:“长秋,我在陛下身边待着实在是很痛苦。”
&esp;&esp;长秋吃了一惊,才发觉她用手捂着脸,竟说出来这样决绝的话。
&esp;&esp;长秋连忙摇团扇、扑去灰烬,扶她坐下。她一边为素女擦拭眼泪,安抚道:
&esp;&esp;“仙客,在陛下面前,可万万不要说这样的话。”
&esp;&esp;她疑惑了:“也是奇怪,一提起皇上,你反倒不太乐意似的。咱们这位陛下,样貌才俊宗室中无出其右,也不曾有什么狂悖的行为。天长日久,还怕不能对他生出一点眷恋之情吗?”
&esp;&esp;素女被说中心事,苦涩地摇摇头,回道:“我是否眷恋他倒是其次,只是陛下未必能容忍我。我逼陛下做了他不喜欢的事情。陛下并没有责罚我。只是因为他尚且对我还有耐心。等某一日他失去这样的宽容,惩罚总是会来到的。”
&esp;&esp;长秋心知她不愿提及个中细节,只好劝道:“你既有知错之心,及时转圜,陛下是圣明君主,不会为难你的。”
&esp;&esp;素女道:“可是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没有办法退让。”
&esp;&esp;长秋叹了口气:“陛下有他的主意,我们做臣下的何必让主君为难?说句心里话,圣贤书上都是些大道理,你我只是女子,何必学那些士大夫苦谏。”
&esp;&esp;素女抬起一双迷惘的眼睛,泫然欲泣:“因为,如若我不劝他,我便不知道自己算作什么……”
&esp;&esp;她两眼空空地望向神龛上的道像,道君仍旧眯着眼睛在微笑,无忧无虑、慈悲旷达,可是,那神像全然没有把目光落到她身上,就像完全不在乎世人的情爱、惆怅、迷惘、烦闷。
&esp;&esp;长秋叹:“这可是你庸人自扰了。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倘若你知道从前选太子妃的事,恐怕还要惊讶自己的命数呢。”
&esp;&esp;素女手上绞紧了帕子问:“太子妃,是陛下做太子时的妻子?她在宫里吗?”
&esp;&esp;长秋摇头:“先前定下的太子妃,还未册立就薨了。本来,是先前孝文太后的侄孙女。”
&esp;&esp;“那后来呢?”
&esp;&esp;长秋想了想,才继续说道:“后来也不是没有选太子妃,只是选到一半,先帝崩逝,原先冯氏有一位才女呼声甚高,当时甚至有相士说冯氏女相貌贵不可言。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她族人在孝文太后丧礼上失仪,最终也没能选成。拖到如今,中宫竟然依旧虚位。”
&esp;&esp;素女沉默良久,才叹道:“宫里的事情真是复杂。那位冯氏女,她可如何是好呢?”
&esp;&esp;长秋眼神意味深长:“那位冯氏女,如今是禹王后。”
&esp;&esp;素女心里一惊,怅然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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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素女记忆里的那个春日,她坐在狭窄的肩辇中。帘子被掀开,天光刺入她眸子里,明明灭灭中,露出王后耳边明月般的宝珰,头上光华流转的玳瑁,髻边亮若朝霞的金爵钗。
&esp;&esp;素女几乎一刹那感到自惭,徐徐地,光影里绽出王后的脸,一双明亮、幽静的眸子在打量她。
&esp;&esp;王后看着素女,像在读一本晦涩的书简,端详许久,才挪开眼睛:“新进来的女子,不识礼数,先不必向大王禀报,留在我房中学规矩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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