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禹王后的房中明明有许多大儒的经传,如今都落了灰。案上一排竹简,工整地用隶字写了原道训上的内容“约而能张,幽而能明,弱而能强”。
&esp;&esp;素女脱口而出下句:“柔而能刚……”
&esp;&esp;便听见王后从身后徐徐走来,面色带着些许惆怅:“你就是大王搜集来的女道士罢。”
&esp;&esp;王后的眸光落在她脸上:“确乎是个美人。”她慵懒地摆手道,“既然诚心修道多年,就去给陛下教习房中术罢。天下兴亡,你不是也有责任么?”
&esp;&esp;
&esp;&esp;此时此刻,冯珏的车马停在禹王府前。
&esp;&esp;禹王的封国府邸修得壮丽,据说,仿的是太后所在的锦章宫形制,聊以慰藉禹王的孝笃之心。冯珏立在府邸前时,的确恍惚地生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esp;&esp;然而,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esp;&esp;冯珏回来得突然,不愿意大张旗鼓,只叫人开了一道小门。
&esp;&esp;禹王府中榴花开得繁盛欲燃,庭院深深,靠着台阶打瞌睡的小厮,被她惊醒,从地上爬起来,紧张地向她行礼。
&esp;&esp;冯珏没理会他,径直走上台阶,在门口顿足。
&esp;&esp;只听见里头两个家妓在调笑。
&esp;&esp;一个说,大王生得好白净,我还以为他擦了粉呢。
&esp;&esp;另一个说,是不是?我头回见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esp;&esp;一个说,还是个识情知趣的少爷哩。
&esp;&esp;两边吃吃地笑。
&esp;&esp;另一个说,怎么小蛮还在里头叫,弄得这么久。咱们也进去给他们助助兴!
&esp;&esp;一个说,你休闹了,小蛮刁钻,准要骂你的。到时候扯头发打成一片,可不好看。
&esp;&esp;另一个说,怕什么,小蛮私下讲话可放肆了,我告大王去。
&esp;&esp;一个问,她说什么?
&esp;&esp;另一个答,她说——那家妓学小蛮的腔调——听说大王和皇帝是同母兄弟,生得相像,睡了大王,浑似睡了宫里的皇帝一样呢!
&esp;&esp;这一语出,里头笑倒一片,燕语莺啼,哄哄得笑闹作一片。
&esp;&esp;冯珏猝然推开门,里头顿时肃静。家妓们看清王后的脸,面无血色,轰然地跪倒在地,一声儿也不敢轻易出。
&esp;&esp;冯珏的面色泠然道:“出去!”
&esp;&esp;门侧跑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美人,一边两手惶急地系着香罗带,冲她唤了声“王后安”,挡着脸匆匆地逃走了。
&esp;&esp;禹王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披了衣裳出来。他喝了点酒,含着醉意,见到冯珏,心下肃然起来,急忙把领口整理好,换做一副笑脸,温柔道:
&esp;&esp;“王后,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esp;&esp;禹王偷觑冯珏的脸色,还好,她看上去仍旧淡淡的,像她平素那样。冯珏道:
&esp;&esp;“陛下责令我回封国,事出突然,来不及禀报。”
&esp;&esp;禹王搂搂她,安慰道:“他一向唯我独尊。你别放心上。”
&esp;&esp;他笑起来唇红齿白,眉目清越,真真是个含情风流的面相。
&esp;&esp;冯珏看着他,仔细端详。和皇帝,着实有点像。可是却没有皇帝那种英俊而锋利的攻击性,气质迥然不同。
&esp;&esp;天子气,是个很玄妙的东西。
&esp;&esp;冯珏心下喟然,对禹王道:“恐怕,他生了疑心。”
&esp;&esp;禹王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
&esp;&esp;冯珏道:“他心思很深,不能不提防。”
&esp;&esp;禹王深呼一口气,他坐下来,醉倚着一只彩绘云气纹漆案:“早知道,当年阿娘把儒士下狱时,就该趁热打铁,劝阿娘把他废了。如今他隐隐有起复的势头,为之奈何?”
&e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