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已经有人开始挂桃符了,桃符此时正安安静静地悬挂在门前,或是积满了雪的树枝上,风一吹,便无声地晃动着。
“时间过得真快。”徐凤鸣感慨道:“真如姜兄所说,一切似乎还恍如昨日,却不曾想眨眼间已是数载光阴了。”
赵宁安静地跟在徐凤鸣身边,像一个忠诚的侍卫。
两个人走在这空旷的街道上,一时无话。
“邦——邦邦绑——”
不知不觉间,听闻远处突然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浑厚的男人的声音:“平旦咯——”
徐凤鸣闻声,下意识抬眸看了看天,只见天边显出鱼肚白,天色悄无声息明亮起来——天亮了。
赵宁倏然停下脚步,他抬眸看向天边,半晌没动。
过了许久,赵宁才说:“凤鸣,我有话跟你说。”
徐凤鸣:“什么话?”
赵宁就那么站着,犹如雕塑一般伫立良久,才动了动嘴唇:“我要走了。”
事实上这一天徐凤鸣已经等了小半年了,他其实早在那个闵先生来过之后,从赵宁一系列的反常行为当中隐隐约约猜到了。
尽管赵宁平时总是一副样子,但两个人总在一起,赵宁有半点不对劲,徐凤鸣都能感觉到。
“什么时候?”徐凤鸣问,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也能坦然面对,可真当赵宁把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失落。
“明天。”赵宁不敢看徐凤鸣,他生怕多看一眼,就走不了了。
他本来打算陪着徐凤鸣过了岁首才走,可那边突然有事,他不得不提前走。
徐凤鸣不知该说什么好,尽管面上仍然保持着平时那云淡风轻、岁月静好的模样,心里却早已波涛汹涌,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心里也莫名的有些憋闷。
他闷闷地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么急吗?”
“嗯。”赵宁颔首:“有事。”
徐凤鸣:“那我晚上给你饯行。”
晚上,徐凤鸣果然在长春阁定了一间雅室给赵宁饯行,苏仪回去后醉了一天,睡醒后脑子刚清醒一点,还没从姜黎不辞而别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又来给赵宁饯行了。
“想不到……昨日才给冀明饯行,今日又要给赵兄饯行了,哎,我说,赵兄,你跟冀明俩人……该不会是约定好的吧?”
苏仪没几杯酒下去就醉了,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你说……说好的我们还要一起去游历,你们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赵宁一言不发,默默地拿起酒杯跟苏仪碰了一杯,一口喝了。
徐凤鸣笑了起来:“苏兄,别这样,姜兄跟赵宁都是有事。”
“是啊……都有事……以后啊,四个人,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苏仪说着说着,就趴在了桌子上,睡了过去。
徐凤鸣看见他这样,笑了起来:“今晚还没喝到昨日的一半就醉了,想来酒还没全醒,又让我们拉来喝酒了。 ”
赵宁看了苏仪一眼,又去看徐凤鸣,他今晚酒喝的不比昨夜少,这会儿已经是醉眼朦胧了。
赵宁神色有些迷茫,他直勾勾看着徐凤鸣,忽然伸手抓住徐凤鸣的手,徐凤鸣抬头看他。
赵宁认真地说:“等我回来。”
徐凤鸣看他醉眼朦胧、神色迷离,知道他是喝醉了,他知道,跟醉鬼是没有必要讲道理的,只要依着他就行了,于是哄道:“好,那我们回家吧。”
赵宁却没动,他静静握着徐凤鸣的手,认真且固执地看着徐凤鸣的眼睛,一字一句重复道:“凤鸣,等我回来,我要跟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徐凤鸣的呼吸一滞、心脏跟着忽悠了一下,那感觉,像是突然间掉下了悬崖似的,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心脏骤停、下意识地呼吸困难。
徐凤鸣静静看着赵宁的眼睛,这一刻,他从赵宁迷离的眼底看见了难以掩饰的深情和某种决心。
他丝毫不怀疑,赵宁这句话的真实性,尽管他现在醉着。
“好。”徐凤鸣轻轻地说:“我等你。”
赵宁没动,他看了徐凤鸣许久,才确定了什么似的,放心地松开了手。
紧接着,便一头栽到了案几上。
徐凤鸣先是让小二通知苏安,让他先将马车赶过来,让人把苏仪搬上马车后,自己才扛着赵宁,踏上了自家马车。
郑琰吊儿郎当地坐在车上,瞧见徐凤鸣看着醉酒的赵宁出来,上前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