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一进大门,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混合着发霉的气味和若有若无的腐朽味道,刺鼻得狠。
狭窄的门厅里,天花板低矮得让人喘不过气,一盏灯泡挂在头顶,光线摇摇晃晃,像溺水的人手里攥着的一盏微弱烛火。墙角的石灰层已经大块剥落,露出潮湿的水泥,犹如伤口化脓,腐烂不堪。
阮淼淼在怀里小声哼唧了一下,小手扬着挥舞了起来。阮云琛低头看了眼,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睡吧。”
大厅里散落着几把旧椅子。
有的椅背已经断了半截,倚在墙边勉强立着。墙角蹲着几个孩子,目光在昏暗中亮得惊人。他们衣服脏兮兮的,发丝结成缕,像被风吹散的杂草。
那目光像是困兽在观察陌生入侵者,带着本能的警惕与无声的防备。
“快点。”前头的女人抬了抬脚,声音拖着浓浓的鼻音,“磨蹭什么呢?”
阮云琛沉默着,把阮淼淼的脑袋护得更紧些。
女人带着她走过狭长的走廊,钥匙在手中转了两圈,哐当一声插进锁孔。
“你的房间。”她语气生硬得像一扇没上油的旧门,开关之间全是刺耳的磨损,“行李放进去,床位随便挑,饭点别迟到。”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离开,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响亮却疲惫,像是刻意要提醒谁,这里所有的一切——包括她自己——都不值得关注。
阮云琛抱着淼淼站在门口,看着那背影渐渐隐没在阴暗的走廊尽头。她低头看了怀里的孩子一眼,抬脚走了进去。
房间很小,四张架子床并排摆着,床架的漆剥落得厉害,露出金属生硬的灰白色,带着一股锈迹未退的味道。
靠墙放着几张掉漆的柜子,门板歪歪斜斜,像是风吹几下就能散架。空气里混杂着汗味、潮气和一种若有若无的霉味,像个不通风的地下室。
她选了靠窗的下铺,把包放在床边,动作很轻,生怕吵醒怀里的淼淼。窗外是一片狭窄的小院,地上积着雨水,几个浅浅的水坑映着刚刚放晴的天空。
几只麻雀跳过水面,啄食残留的面包屑,院角的枯树在风里晃动,光秃秃的枝条摩擦着墙面,发出一声声低沉的沙沙声。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不多时,几个孩子走了过来,透过门缝往里瞧。
“新来的?”一个男孩的声音传来,语调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挑衅。
“像个哑巴。”另一个声音附和,笑声轻轻的,像被刻意压低的针尖,刺人却不刺耳。
阮云琛没有理会他们。她把淼淼放在床上,用毛毯盖好,自己坐在床边。她的目光从窗外扫过,落在院子那几只麻雀身上。
麻雀动作敏捷,低头啄了一下,又迅速地跳开,落在更远一点的枝条上。它们的翅膀抖落了雨水,飞快地扑扇两下,接着一跃而起,消失在灰蒙蒙的天色里。
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淼淼均匀的呼吸声。阮云琛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床边金属架微微发凉的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