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吹,周围几句冷言冷语一砸,就能被打得粉碎。
她会突然闭上嘴,把目光别开,不再看阮云琛,脸上露出几分被拧巴过的尴尬,像是为自己方才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同情感到了羞耻。
这种假模假样的善意,阮云琛见过太多了。
她从不需要那种东西。
程一冉也许是真的想要问候她,真的想伸手拉她一把,可那份怯懦的“好意”被人看见、被人议论,就会立刻缩回去,像是惊慌失措地把自己藏了起来。
就像一只偶然撞进房间的飞蛾,在窗户前扑腾了几下,碰壁后才发现找错了方向,连挣扎都不情愿多留。
——这种善意太轻了,轻到毫无分量,轻到阮云琛甚至觉得有些烦。
她讨厌那些流于表面的东西,讨厌那些虚伪的、随时可以撤回的温情。
有人说程一冉是个好姑娘,懂事、乖巧,不会惹事生非;有人说阮云琛是个坏孩子,野得没有边,走得越远越好。
程一冉站在阳光下,而她站在阴影里。
她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可现在,那个风风火火的女人哭得几乎喘不上气,那人见人爱的好孩子站在那里,她僵着肩膀,像一根快要折断的稻草。
她忽然觉得,这一幕看上去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
那种熟悉,不是因为万秀,不是因为程一冉,而是因为——她也曾站在这里,站在一片被生活打碎的狼藉里,知道那种动弹不得的感觉。
风一阵阵地吹进来,把楼下的声音刮得破碎。
万秀的哭声断断续续,程一冉抿紧了嘴唇,像是想把那些情绪压回去,压得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移开目光,垂下眼皮,看着窗框上一道早已开裂的缝隙,里面的木头干瘪得快要剥落,仿佛只要用手轻轻一抠,就能散成一堆粉末。
这世界就是这样,谁也不比谁站得稳当。有人躲在明处,有人躲在暗处,到最后都被同一阵风吹得七零八落。
阮云琛觉得讽刺,但那点讽刺并不是冷笑。
——只是认命罢了。
她们面前的几个男人站得松散,黑色皮鞋踩在脏水里,皮夹克的衣角被风撩起,姿态随意,像是几只饱腹之后的野狗,围着摊子打着呵欠。
阮云琛的目光一寸寸移向巷口,像是被什么牵引着,无法控制地落在那里。
——那辆车。
巷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身光滑得像一块冰冷的铁板,隐在暗处,灯光从它的顶棚掠过,被反射成一抹冰凉的光亮。
车门没有完全关上,半虚掩着,像一张张开又合不拢的嘴,静静地停在那儿,守着那片被砸得稀烂的狼藉。
车牌号落在光影的边缘,被黑暗吞掉了一半,可阮云琛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太熟悉了。
太熟悉了。
阮云琛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钉了一下,钉得很准,连一丝痛感都没有,只有那股寒意,顺着胸腔直直地窜上来,攥紧了她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