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母亲那张绝美的脸被裂渊深处的火焰舔舐干净时,姜梨猛地睁开眼,旋即被腹部缓慢移动的温热触感惊到。
她扭头,看进男人温柔染笑的眉眼。
然而陆悬却手掌顿住,整个人也僵住。
有一瞬间,他确切地看到姜梨眼中闪过的极度厌恶、痛恨的目光。
那目光像一支长箭,穿透他的眼,射进他心里!
心脏四分五裂。
他提了提唇角,抿出一抹极奇勉强的笑。
一半灵魂被攥紧,因爱意涨满,明知道她恨他,却死皮赖脸抓着她不放而狼狈不堪。另一半强自耸立着,用漫不经心的清淡态度撑住岌岌可危的尊严。
他静静等着,心绷成一根满弦,随时崩断。
“松枝呢?”也只是刹那而已,姜梨眼睫蝶翼般扑闪了下,眸中冰冻消融,背着身重新埋进被窝里,半张脸都瞧不见。
心弦松软下来,陆悬低声答:“让她出去了。”
姜梨“唔”了声,“不舒服,还想再睡一会儿,哥哥走吧。”
陆悬默了瞬,他并不想走,方才姜梨的眼神让他难受,他迫切地想要和她待在一处,感受她。
“你睡,我陪着你好吗?”
姜梨樱唇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往下又缩了缩,双腿蜷进腹部。
陆悬的手就不好动了,他一手撑在床榻上,身子半倾,终究没舍得抽出来。
很快,姜梨的呼吸平稳下来,侧颜瓷白如玉、精致无瑕。
陆悬看着,总觉得心如同下弦月,空空荡荡的,急切地想要做点什么。
想了想,他轻轻靠着姜梨侧躺下。贴在她腹部的手一动不动。
这样,姜梨就好像被他拥进怀里。
下弦月变成满月,他满足地蹭了蹭,蔷薇香从鼻尖窜到心尖,在心头缭绕,他胸口涨得满满当当,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发。
阿梨,我该怎么做?
怎么做你才能喜欢上我?
小雨淅淅沥沥,屋内莲炉香绕。
一张香榻,陆悬只想拥紧她,再拥紧一点。
爱意满得要溢出……
雨后天晴,天气明显暖和起来,岸边柳芽抽绿,天际群燕归巢。
冬袍换了罗裙,行走间裙裾飘逸,环配叮当。
“姑娘,您瞧瞧,是奴婢剪的飞燕好看,还是竹韵的好看?”小院子里,松枝举起乌金纸裁的燕子,朝檐廊下的姜梨喊。
姜梨依偎在姜老夫人膝下,闻言笑道:“这种得罪人的事儿,我才不做。”
“姑娘偏心!从前都向着奴婢的,现在有了她们,都不喜欢奴婢了!”松枝嘴巴翘的老高。
姜梨哼哼,嫌恶道:“也不瞧瞧你有没有人家一半伶俐。”
“姑娘!”松枝气得大叫。
梦蝶正往门上挂春风燕儿,扭头看了眼,也忍不住弯唇笑。
姜梨握紧她祖母的手,心里松快无比。
而此时的西市,一家珍珠铺子门口挤满了人,概因今儿一早,这铺子里的珍珠蚌竟接连开出两个一寸长许的金珠,硕大浑圆,金光璀璨!
消息顷刻间传开,不到下午礼部官员赶马而来,当即纳入宝盒,要撰写表奏上报朝廷。
大乾开国以来,所有祥瑞屈指可数。上一回还是宣宗夜梦天书,做了一个月道场后,果然于承天门南面的屋角鸱吻上找到一卷黄帛天书。宣宗还为此改了年号“大中祥符”。
眼下开出这两颗金珠,可想而知,喜好问玄修道的皇上见了,定然龙颜大悦。
果不其然,不过短短三日,皇上下令重赏这珍珠铺子上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主家不要赏,只求一个公道,说他女儿被当朝户部侍郎强抢,要皇上做主!
此言一出,朝野震动,陆家哗然。
枕山院。
陆悬负手站在窗前,窗外两只鹤一前一后在湖边缓慢行走,不时低头啄食鱼虾水草,惬意悠然。
“大人,我现在就去杀了宋秀珠!”笔耕双手握拳,胸口起伏。
大人声名一朝之间悬于危楼,一个平头百姓,怎么敢?!
现在杀了宋秀珠,来个死无对证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否则,那些陆家仇敌好不容易抓到把柄,同仇敌忾在朝堂上对大人发难,后果将不堪设想。
陆悬沉默着,眸色幽黑,覆着晨霜一般。
想让他被口诛笔伐?